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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往事不堪回首（第1页）

丁少安是他们那一届新生当中仅次于杜铭川的二号人物，虽然没有杜铭川那样的才华。但他头脑活络，很会来事，无论是学校里的领导，还是社会上的混混，他都能称兄道弟。在申州大学，他谁也不服，只服杜铭川一个。在学生会，他在杜铭川还没有当上副主席的时候，就成了最忠实的跟班。平常，他们俩穿一条裤子，吃一碗泡面，甚至在酒吧里把过同一个妹子。

那一天，丁少安像现了新大6一样兴匆匆来找他，说现个妹子很不错，有成为校花的潜质。杜铭川笑着警告他：“你不是在泡吴小丽吗？人家怎么说也是系花，你就别再沾花惹草了，小心花没摘着却被蜂蛰上一口，到头来连身边的花也被人摘走。”丁少安哈哈大笑，说：“我胃口没那么好，这不是替你着急嘛！身边那些妞没一个入得了你的法眼，这个我瞧着不错，帮你约出来看看，要是能看上，就把她弄进学生会，你有这个能力，到时候人家还不对你感恩戴德以身相许？”

杜铭川一听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犯了花痴，吹牛答应人家进学生会，回头现事情难办才会拖自己下水，摇着头不再理会丁少安。丁少安却不依不饶，杜铭川拗不过他的死缠烂打，只好答应先见个面看看什么样，如果能力和外表成正比的话可以考虑帮忙。

丁少安帮杜铭川和那个女孩约了地方，在学校后门的蓝色霞湾咖啡厅，而他紧守承诺，只给杜铭川创造机会，自己绝不做电灯泡。

学校后门是条安静的老街，杜铭川坐在咖啡厅角落里等了近半个小时，估计对方大概不会来了，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明明是帮别人忙，却搞得跟出来相亲似的，反被人放了鸽子。好在他的隐忍功夫不错，也没怎么生气。就在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女孩，径直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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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铭川如遭电击般愣在当场，不是因为女孩有多漂亮，而是那张熟悉的脸，让他一瞬间想起了五年多前在七星镇的过往。

“对不起，我迟到了。”孙娜坐下来浅浅地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五年多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孤独、没见过世面的小镇女孩。她的个子高了许多，身材苗条匀称，脸蛋圆润标致，相比过去那个初中生，现在的她更当得起“校花”两个字。

杜铭川笑了，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让他忘记了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的不快，俩人很快就开心的交谈起来。除了很默契地避开了孙娜母亲李翠儿的事，他们一起回顾过去，一起畅谈人生，感慨着命运的巧妙和无奈。

孙娜低着头说：“我和金龙的事你都知道咯！那时候真是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计较吧？”

“我还真是要计较！你当初就不应该一声不响地离开，更不应该去跟金龙借钱。”杜铭川小心翼翼地说着，深怕会勾起孙娜心头的痛苦回忆，“那时候我也有错，否则我们的命运也许不会是今天这样。”

“今天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一切都过去了。”孙娜的眼神望着窗外，过往的事情一下子浮现在眼前，泪水已经忍不住溢满了眼角。

那一年李翠儿和金海山在屋里幽会被孙娜撞个正着，羞愧和愤怒让她无所适从。她想找人倾诉，可唯一视为知己的杜铭川却一直疏远自己。她想到了去申州找打工的父亲，可身无分文又如何去得了六百里外的那个大城市。把写着父亲地址的纸条放进兜里，她在杜铭川家门口徘徊了许久，终没有勇气敲开那个大门，最后她选择了去和金龙借钱。

坐了一整天的大巴赶到申州城，出了车站的孙娜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那些高大的楼房看起来比家门口的山还要壮伟，马路和学校的操场一样宽阔，路上那些叫不出名字却一眼就看得出很高档的汽车比七星镇上的自行车还要多。她在密集的人流里穿梭着，感受着这个梦想中的山外花花世界的繁华，直到饥饿的感觉随着胃里的酸水一齐涌上来，才明白金钱对这座城市意味着什么。她看见各种各样的饭店小吃店，这里随便一家高档点的酒楼都要比七星酒店大上不知道多少倍。可她却不敢买吃的，她不知道口袋里那点钱在这里可以花多久。

在天黑前找到父亲，这是孙娜当时唯一的企盼。不知道问了多少个人，转了多少次公交车，走了多少里路，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纸条上写着的地址。可当时已经是深夜，工地上黑灯瞎火没有半个人影。她只好蹲在附近的墙角看着昏黄的路灯和灰暗的天空呆，眼泪一圈圈在眼眶里打转，孤独和无助比夜里的冷风更叫人心寒。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工地上的机器开始轰鸣，可她打问来打问去却没人知道孙铁柱这个名字。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傻的事情，这里不是七星镇，一个人丢进这城市就像一滴水掉进了大海里，到哪儿去找哇！

她想回家，但内心的执拗挽住了她，叫她不要离开这个象征时代前沿的花花世界。她沿着工地一天一天地转悠，每天买几个白面馒头就着一瓶白水充饥，到后来工地的人都知道有个小姑娘在找他爹。工头终于动了恻隐之心，问她愿不愿意留在工地上做饭。孙娜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答应了，跟着工头家里的一个胖女人住进了白天能把人烤熟晚上却和冷库差不多的简易工棚。

每天担水淘米洗菜做饭，到了饭点上就伺候工人们吃饭。天南海北汇聚到这里的工人们光着膀子喝着啤酒，醉醺醺地用南腔北调说着各种荤段子，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刚刚育过的小姑娘身上打转。好在工头家的胖女人虽然干活的时候总是凶巴巴，但一看到男人色眯眯的样子就会挺身而出护着孙娜，用她那高分贝的嗓子把想动手动脚的男人骂个狗血淋头。

这段往事不堪回，除了父亲孙娜从未向人提及，今天见了杜铭川却终于忍不住还是竹筒筛豆子一样倒了出来。不过她还是把后来生的事情埋在了肚子里，有些伤好了就是好了，有些却会留下疤痕。杜铭川知道李翠儿的死必是孙娜心头不能抚平的创痛，也就不在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