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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寶說,姐夫呢。玉鳳挾根油條蘸醬油,不回答。玉卿輕聲說,最近就這樣,大清老早走了,披星戴月才回,問在外頭做啥,死活不講。薛金花說,還能做啥。車子賣掉、謀生工具沒了,可不就跟著狐朋狗友,混吃等死。反正我講的老清爽,再做違法亂紀的事體,聽天由命,該做牢做牢,該槍斃槍斃,我百樣不管。玉鳳說,我也認命了。
薛金花吃完飯說,我找小揚州、做頭髮去,下午好吃席。玉鳳說,又不是姆媽結婚、做啥頭髮。薛金花說,這講不准,沒準哪天、就輪到老娘我上場了。
玉鳳說,看玉寶肚皮不小,啥辰光生。玉寶說,九月份,不過聽講,雙胎多數早產。玉鳳羨慕說,蠻好,還是雙胞胎。玉寶說,阿姐還生嘛。玉鳳說,生啥生,生下來也沒條件養,我死心了。玉卿說,去年還好,現在里弄天天宣傳,計劃生育政策收緊了。玉鳳說,只能講黃勝利、命中注定無子。玉寶說,好好培養小桃最重要,一點不比兒子忒板。
弄堂里劈里啪啦鞭炮聲,響個不停。玉寶感覺肚裡一陣亂動,伸手安撫。玉卿說,姐夫沒來。玉寶說,張維民今天也結婚。玉卿說,哦。想講啥、終是沒講。小桃跑進來說,曉苹阿姨,讓二姨去。玉卿說,小囝呢。小桃說,秦阿爺領去了。
玉寶站起身,往樓上走,剛進房,趙曉苹招手喊,玉寶,這裡。玉寶走近,上下打量,笑說,霞氣漂亮。趙曉苹說,坐我旁邊。玉寶正要坐,司儀奔過來說,郎倌上樓了。爺叔阿姨,快快,坐沙發當中,曉苹站起來。玉寶忙往邊上讓。
曉苹爺娘穿著簇,喜氣洋洋坐定。玉寶看到了6繼海,穿西裝打領帶,胸前貼著紅花,頭上抹了金剛鑽發膏,頭勢三七開,油光鋥亮。聽從禮儀指導,和趙曉苹、雙雙跪下敬茶,曉苹爺娘接過,囑咐幾句,無非是夫妻恩愛,謙讓包容,早生貴子之類的話,再將茶吃了。司儀說禮畢,兩人這才站起,坐到椅子上,伴娘端來紅棗蓮子羹。
趙曉苹不曉哪能,突然哭起來,眼淚顆顆掉,哄也哄不住。6繼海掏出手帕,趙曉苹把臉扭開,正對向玉寶,陽光甚亮,肉眼可見,面孔妝花了,頰上兩條粉漬印子,一直延升到下巴,抬手又抹了抹,胭脂胡亂染開來,嘴唇周圍一圈通紅,可憐相,偏又滑稽,幾個不懂事體的小囡,捂嘴嘻嘻笑,玉寶突來的心酸,落下了眼淚。
趙曉苹終究還是手捧鮮花,和6繼海下樓,走出長長弄堂,上了婚車。玉寶回到家,薛金花已經做好頭髮,拿著鏡子在照,笑說,哪能,好看吧。玉寶沒響,玉鳳說,美加淨髮乳塗多了,唉呀,一股味道,沖鼻頭。薛金花說,我故意讓老師傅多塗點。玉鳳說,蒼蠅立上面也要打滑。薛金花說,弄慫我,最開心是吧。
秦阿叔叩叩門說,走不走,虹口區,上海東北角,霞氣遠,路上兩鐘頭。薛金花撫頭髮說,秦阿叔,我這造型好看吧。秦阿叔說,蠻好,不過味道重,我剛到門口,就聞到了。薛金花說,是吧。秦阿叔說,不過不難聞,快走吧,再不走,席要結束哩。玉卿說,哪能去,乘公交。秦阿叔說,曉苹包了幾輛麵包車,送我們過去。薛金花說,大手筆。
和平飯店,結婚儀式開始,潘逸年坐在桌前,目不轉睛。蘇燁笑說,現在結婚,郎儕穿西裝,娘穿婚紗,成了流行。魏太太結婚辰光,穿的啥。美琪說,我忘記了。魏先生說,這好忘記。我穿中山裝,太太穿對襟寬袖紅褂,特為讓做旗袍的老師傅訂做的,人人夸好看。美琪沒響,蘇燁說,魏先生記得牢。
魏先生笑說,一生就這一趟。魏先生說,潘總,那太太沒來。潘逸年說,太太的朋友,也今天結婚。魏先生笑說,現在結婚的人,越來越多了,飯店生意鬧忙。蘇燁說,這要感謝我和潘總。魏先生說,哪能講。蘇燁說,我們搭建住宅房,改善城鎮居民居住環境,是不是硬性條件。魏先生笑說,沒錯。蘇總打算啥辰光結婚。蘇燁說,我不著急。
張維民和娘開始敬酒,魏先生被另一桌叫走。美琪隔著椅子說,逸年,長遠不見了。潘逸年淡淡嗯了一聲。美琪說,不要一副避之不及的態度,我沒錯啥。潘逸年沒響。美琪說,娟娟上學還好吧。潘逸年說,啥意思。美琪說,逸年不曉得。
潘逸年思忖後說,娟娟的學校、是美琪幫的忙。美琪笑說,這不是曉得嘛。潘逸年說,為啥。美琪輕輕說,不為啥,硬要講為啥,想讓逸年不要忘記我。潘逸年怒氣陡升,冷笑說,儂成功了。放下餐巾,站起身。蘇燁說,做啥,要走。潘逸年沒答話,逕自離開。
蘇燁則看向美琪,舉了舉手中酒杯,嘴角笑容,意味深長。
第54章問底
潘逸年回到復興坊,才進門,聽到響聲的娟娟,跑過來說,大伯伯,有沒有喜糖。潘逸年一言不發,掏出喜糖遞給娟娟。潘家媽在織絨線衫,笑說,才幾點鐘、就回來了。潘逸年說,逸武呢。潘家媽說,不是講過,去崇明島做生活。潘逸年說,余琳呢。潘家媽說,房間裡睏覺,看樣子,要發動了,不過一個月。
潘逸年面色陰沉、煩躁的扯掉領帶,倒杯茶,一飲而盡,潘家媽打量說,吃酒席,哪能吃得一身火氣。潘逸年說,去姆媽房間,我有話講。潘家媽放下針線,立起身,兩個人進到臥室,潘家媽闔緊門。潘逸年先說,過年辰光,美琪來過。潘家媽笑說,我當啥大事體,不是講過了嘛,初兩這天,那去同福里,美琪上來坐了歇,聊聊天,就走了。潘逸年說,坐了歇,是多久。聊了啥,做了啥。除了姆媽,還有啥人。潘家媽說,有必要講的嘎詳細麼。潘逸年嚴厲說,太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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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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