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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得只余风声,末了连风声都静了下来,气氛越压抑起来。
秦质见他眼眶都红了,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模样,确有几分可怜,可也不过是可怜而已,“这是你的东西,你要它生便生,要它死便死,旁人自然不该多管。”
话是这般说,道理也确实是如此。
可白骨现下哪里是讲道理的人,闻言非但没有理解秦质的意思,身子甚至慢慢弓起,浑身上下都散着肃杀之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秦质眉间微微一敛,正要起身便见兽类一般快的白骨扑了上来,耳旁一片凉意。
她拽着他的衣领,手拿匕贴向他耳旁,委屈而又暴戾道:“你骗我,我要剁了你的耳朵喂狗狗!”
秦质半点没将这孩童般的威胁放在心上,半撑着地抬手按上他的肩膀,开口建议道:“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你若是实在舍不得,再捉几只来养也可。”
白骨闻言半点也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囝囝死了,她每日亲亲抱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死了!
以后再没有毛茸茸的囝囝可以让她抱着睡觉觉了!
她越想越难受,手上匕刃又近秦质耳上一丝,刃上渐渐染上了血丝,语气极为固执,坏脾气道:“我不要,我就要你的耳朵!”
这可真是秤砣做的脑袋,一个劲儿得往下沉,拉都拉不起来,根本讲不通。
秦质面无表情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往旁猛地一推,将扒在身上的犬儿掀到了一旁。
白骨被秦质骤然掀到了一旁,动作太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又是一片阵疼,越眉眼含煞,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秦质。
“你若是真难受,为何不在肚皮上割一刀,将自己吃下去的鸡仔挖出来好生埋了,以祭它在天之灵?”
白骨闻言微微一怔,隐隐约约觉出了一点错处,眉眼的煞气渐褪。
秦质见状又淡淡道了句,“看来也不过惺惺作态,只怕是故意迁怒旁人,掩饰错处,好叫自己心里舒服一些罢。”
这话可真是扎心窝子了,白骨想起自己吃了囝囝,心里一阵难受,抬起脑袋只拿湿漉漉的眼瞅着秦质,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秦质看在眼里,却全没放在眼里,眼神冷得可怕。
白骨见他面色淡淡,往日温柔的大哥哥消失地无影无踪,那模样好像要揍她了,一时心头有些怕乎乎,垂着脑袋不敢再乱闹脾气了。
她忍不住矗着指头在地上戳戳戳,掩饰犯错后的尴尬,可戳了半天土,人也没理她,一时心中越不开心,脾气一上来又拿着匕在地上划来划去,时不时怒瞪一眼秦质,可又怂得不敢靠近。
见秦质彻底不再理她,闭着眼睛靠树歇息,一时忍不住心头恶意,正欲悄摸摸凑上去咬他耳朵。
他却突然感应到一般睁眼看来,那眼神凉薄冷漠地可怕,好像她再靠过去,就要扒了她的皮。
白骨退后了几步,犬儿一般垂着脑袋,拿着匕在地上划圈圈。
秦质端看半晌,确认白骨不会再靠近才闭目继续休憩,完全不管这犬儿在一旁凶巴巴地找存在感,反正闹腾一阵儿就消停了。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犬儿的折腾劲头,一直在周围磨蹭来去,硬生生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像是觉得无聊了,去了别的地方。
秦质慢慢睁开眼,果然见周遭一圈以他为中心,五步外的草地皆被刨了个底朝天,一寸都没放过。
秦质:“”
就在白骨快要失了耐性之时,头皮传来一丝刺痛,隐约觉得一根头被他生生拔下来,一头快要绑起的又一松,散乱而下。
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后的人俯身靠近,伸手而来,修长皙白的指间挂着一条白色布带,在她一旁请教道:“白兄,这束可要什么诀窍?”
白骨的头很滑,乌黑浓密,触感极好,可才微微绑起便又滑落散开,秦质一介男儿自然比不得白骨这般每日梳理来得手巧。
白骨看向他手中的带,忽幽幽然开口,“倒是我忽略了秦公子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少见的阳春白雪,这等琐碎小事自然不通。”她转头对上他的眼,唇瓣一启,便是言辞轻慢讽刺人,“这一路没人弹琴煮茶,左右伺候,说来还是我委屈了公子。”这明里暗里地指责人如废物,任谁听在耳里都会平生不快。
秦质可谓是涵养极好了,闻言半点不生恼意,含笑的眼神扫过白骨的眉眼,更添三分如沐春风,他收回手上的布带,伸手将白骨的全拢在一起,“弹琴煮茶皆是点缀之事,浮生漫长若终日沉于琐碎之事,难免虚耗无趣。
白兄应当放松一些,待我们离了此地,我亲自替白兄煮茶弹琴,尝一尝那浮生半日闲。”说话间已用带将白骨的乌绑成一束,低低垂落在后,将白骨身上凛冽之意都隐藏了些许,越显柔和女气。
秦质起身转到白骨面前打量了一眼,似觉可以便拿起她腿上搁着的匕,将光亮如镜的匕面对向她,“白兄以为如何?”
白骨视线落到匕刃上,不自觉侧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这般模样虽过于随意,头皮却没有那般绷紧,倒是舒服得很,便抬手拿回了匕,随口道了句,“一般般。”
这可真是半点不通情理,这样刺头的人可如何相处,软的硬的皆不行,浑身都是刺,一摸就扎手。
秦质闻言微一静默,眼眸微转眼睫轻垂,思索片刻唇畔微微扬起好看的幅度,玉面渐染几分似笑非笑,眼神轻轻扫过白骨似有所得。
晚间的风轻轻拂过,带过几分凉爽之意,夜静得刚刚好。
二人皆有伤在身,在原地风餐露宿养了几日。
白骨吃得多,皮厚好得也快,才几日功夫,胳膊就拆布条了,只是不能有太大动作,但些许整整头,理理衣服这些小动作倒是可以。
白骨每日都在试探自己的内力,每每痛得生不如死,可她又不能不与蛊虫对抗,这武功一日不恢复,她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她不怕痛,怕得是在这个关头练岔了气,到时又了病,不知该耽误多少事。
可惜到底天不从人愿,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生了,内力回来的那一刻她便知晓了,体内再没有东西搅斗,可她的意识却越亢奋起来,上一回这种感觉出现便是与邱蝉子苦心暗斗时。
她终还是间歇性走火入魔了
可怎么可能不走火入魔了?
这般日也练,夜也练的,一刻不停死钻牛角尖怎么可能不练岔气!
这似乎出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白骨头顶冒起一缕白烟,清晰的意识慢慢转为模糊,继而又转为清醒,清醒中还带一丝古怪。
秦质从溪边洗漱完回来,便看见白骨头顶冒起缕缕白烟,脚下一顿却并未开口询问,只在一旁坐下,端看许久才开口道:“白兄不去洗漱?”
白骨闻言猛地一下弹开眼帘,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在青天白日之下特别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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