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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世事难两全（第1页）

梧樛在沸腾的责骂声中抽了个空隙问一旁的明月松：“我很出名吗？是灵力太强还是长得太帅？”

明月松一脸“您老人家要点脸成吗”的表情，道：“你上午在擂台上跟鹤子鸿都干了什么，忘了吗？”

梧樛觉得脑子里划过一道嗡鸣声：他确实忘了！

穆秀本想冲上去直接干一架，但被萧青杉和明月松死死拉住，待那群情激奋的嗓音稍微小了一点后，梧樛正欲说点什么，却被百里玄抢先开了口：“我明白各位的愤恨不平，但此事并非我师兄所为，他是被陷害的，不过追根究底，这始作俑者还是我逍遥派之人，今日各位的损失，我逍遥派会全力承担弥补。”

“清...”

“退下！”

百里玄喝退了欲说话的梧樛。

临剑阁掌门周南星怀着满腔怒火，不怀好意的问道：“百里少主，敢问百里掌门人在何处？逍遥派无故私自打开我临剑阁的镇妖塔，是何意？将我这南迦之巅弄得一团乌糟，又是何意？”

周南星当然也不知道后山方才生了什么，即使百里鹏程带去绞杀梧樛的两百名弟子中有一百名是临剑阁的弟子，他还是什么都不会知道。

因为那荒僻寂凉的后山，无一人存活。

谁都没有注意到百里玄身上穿着的被鲜血染透了的灰白色校服，那上面隐暗的银丝牡丹明明被染得红艳，绽放得惊心怵目、荡魂摄魄，却未得在场一人的“青睐”。

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利益。

百里玄直视着周南星，冷淡的目光中带着平静，道：“我爹已故，前往冥界任职去了。打开临剑塔，实乃意外非故意而为，我方才说了，今日诸位的所有损失我逍遥派会一力承担。我逍遥派绝不逃避推卸责任，也请周掌门放心，那亲自打开临剑塔的弟子，待我回去之后，必会按门规处罚，给您一个交代......”

冷静沉稳、方寸不乱、临危不惧。

那个从小到大数次躲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小哭包，彻底长大了。

可怜的是，他连一夜的时间都没有。

梧樛心里这样想，眼睛里也这样想。

一滴，两滴。

南迦之巅终年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将这几滴清润直接吹散了。

一同吹散的，还有那十年的情谊。

随后，紫鹤门的掌门又追问道：“那妖族圣仙山茶又是什么情况？一个妖族的圣仙，为何会平白无故的出现？究竟是逍遥派的某个弟子和山茶勾结，还是整个逍遥派都在和妖族勾结？”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出现？”

“不过他方才好像是在帮我们，他不是妖族的圣仙吗？”

“无缘无故的帮我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还有他设这个破结界为何把我们也拦着，难道打算是杀了那几只豺狼虎豹之后再回来杀我们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自己的弟子还到处喊是你们勾结了妖族？你们是一个逍遥派还是两个逍遥派，前后怎么说的两种话？”

......

各种尽贬不一的声音犹如沸水烧滚后的蒸汽，咕噜咕噜的纷腾着各种恶意。

百里玄目光如钩，漆黑的瞳仁中带着三分锐冷，漠然道：“勾结？不存在这一说法，他是妖族圣仙没错，但不代表他和妖族一定是一伙的。方才是谁救了各位，大家忘了吗？是谁以一己之力平乱了大半的妖怪，大家也忘了吗？是谁只身把最凶残的妖怪引开留给大家喘息的机会，大家都忘了吗？山茶虽被妖族供奉，但你们又怎知那是他的本意？就像有人供奉女娲娘娘，难道就能代表女娲娘娘跟那个人是一伙的吗？山茶只是一个隐世而居的世外高人，绝不是妖怪，他得知此处有人受难，现世相帮罢了......”

一个时辰后，在百里玄强硬又肯定的解释下，在浮云谷谷主明月松的极力维护之下，各个门派终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百里玄给出的交代，随后纷纷散去，“着急忙慌”的一边寻找一边救治自家伤残的弟子们。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在南迦之巅这千刃高山上，却是星星不见星星、月亮不见月亮的惨淡，浓浓霜雾掩盖了太多的灿烂，只剩下朦胧的灰暗。

即使已经有临剑阁执灯火的弟子在各种点燃了火把烛灯，可在有些人的心里，今日的灰暗，这一辈子都亮不起来了。

“清舟...谢谢你。”

一声突兀且郑重其事的致谢传到了刚转身想要离去的百里玄耳中，他没有回头，只是用那被后山的积雪冰冻过的语气淡淡回应道：“你替我爹隐下了他修炼邪术一事，隐下了他与花玉琼苟且一事，保住了逍遥派的根基和名声，保住了我，保住了上千名同门，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何况山茶确实救了大家，我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是帮他。你谢我什么呢？”

梧樛觉得心口有一把生锈的铁锤堵在那儿，上下左右都不是滋味。

“...对不起。”

梧樛想说很多很多的话，但磨到唇齿间，却只剩下了这一句最没有用的话。

晚风猎猎，衣袂翻飞，格外凄冷。

那个孤凉的背影前面似是出了一声很轻的苦笑，但太轻了，轻到梧樛听不见，只听见了载着沉重踏着薄霜往前离去的脚步声。

直至百里玄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暮色里，梧樛才抬起头，将视线往九霄投去。

“山茶...你怎么还不回来...”

思念之人的呢喃，通常是传不到被思念之人的耳中的。

山茶也听不到，不过他心有所感。

“阿樛，再等我半日就好，很快我就回来了。”

当事人是听不到这心声的，不过生养他的天地听到了。

风铃谷内，现出磅礴龙身的他正在躺在宽阔软和的草坪上凝神修养。

明明是同样的一片夜空，风铃谷上方的暮色却是碧空如洗的濯黑，星星是熠熠生辉的星星，月亮是明朗皎洁的月亮。

这里没有痛苦凄凉，没有萧瑟寒冷，只有花好月圆的蓬莱美景。

风铃谷充沛纯然的灵气是他能最快恢复的办法，他并非受伤，只是布设南迦之巅强大的结界屏障以及和各种凶残妖怪的搏斗都消耗了他太多的灵力，有点难以维持人身，不过没关系，只需要半日，他就可以恢复如常回到梧樛身边了，天生天养的好处就是可以快吸收纯然灵气供给自身。想到这，他那挺拔飘逸的龙须倏地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似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