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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晚微微一笑,道:“这你都猜到了,不愧是有七窍玲珑心的人,什么都瞒不住你。”
他漫步走回八方桌前坐下,悠惬惬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不慌不忙的开始回答梧樛的问题:“当时你魂魄已经摇摇欲散了,我本来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赢了,可临了临了我又后悔了,说到底,你是救了我一命的。于是我用一枝春里的一半灵力将你的魂魄保在了一枝春里,不过可惜的是,我没有能力让你重新降世。
彷徨了一日后,我才想起曾在师尊的手札里看到过,极北之地的昆仑池是一处极好的疗伤圣池,我不确定那里能不能让你恢复,抱着一丝可能的希望,我去了。可我只知是极北方向,却不知在哪儿,我在天山下转了整整一个月,才找到。”
顿了顿,似是口干舌燥了,他停下饮了一杯茶后,才继续说道:“我看到昆仑池里有金莲,我就把你魂魄渡到了金莲里,希望能出现奇迹。可我等了整整一年,你都没有丝毫的变化,那里太冷了,我没办法一直等在那里,但我也没有放弃。随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去看你,难以置信...我居然坚持了三百年。”
他笑了一声,笑里有一丝苦涩,有一丝憨傻,有一丝叹服,“三百年后,金莲真的化成了一个婴孩儿,我便把这个婴孩儿带了回来,我知道,那就是你。我庆幸你终于重新活了过来,但高兴之余,我又担心你长大以后会想起一切,我是真的想好好待你,我不想我们再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所以我才给你布设了结界。可最后...”
他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至极,“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然之,我不想的,如果你不去杀百里鹏程,我们就还是一对父慈子孝的好师徒,不是吗?明明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去走,可是你偏偏固执你的大义、你的清明、你的刚正,你顾及了所有,就是没有顾及我,你满腔的碧血丹心,留给了苍生,留给了师尊,留给了那些跟你无关紧要的每一个人,甚至留给了妖族,但就是不给我一条活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早早就在八方桌前坐下的梧樛饮下杯里的残茶后,淡淡的嘲讽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倒好,人之将死,鬼话连篇。”
莫晚问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梧樛应道:“我觉得你在骗我。”
莫晚无奈的摇了摇头,苦涩的低笑了两声,一副“我所言,句句出自真心,可你不信”的悲戚神色。
其实梧樛并非完全不信,他相信这个过程差不多是真的,但这个过程里的用心,他不敢苟同。
就像当初莫晚昏迷百年刚苏醒过来时告诉他的真相是一回事,后来丧心病狂时说的真相又是另一回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现下的这番说辞本身就漏洞百出。
“一枝春里都是我的灵力,我死了,我的灵力还会在吗?你救我,无非是因为你现一枝春和我的魂魄都同时摇摇欲散罢了,你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也是为什么前段时间在大元镇我重伤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唯独你坚持认为我还活着的原因。”
梧樛开始一点一点的戳破莫晚这一地谩辞哗说的唾沫,“或许你真的为了我在天山脚下转悠了一个月吧,可原本你不用转悠的,你可以好好的待在风铃谷,或是去云游天下,我说过我会五百年去找你一次,给你渡灵力延续你的寿命,这不是在给你活路吗?可你呢?我认真的帮你你不要,你只觉得我是在施舍你。
你若真是个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我会佩服你,可你是吗?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我是明白了,不知你明白了没有。到头来如何?还不是希望我继续‘施舍’你吗?”
他顿了顿,看着莫晚那张和过去完全不同的面容,漠然道:“你拼尽全力想要摆脱的东西,哪怕是换了层皮囊,也依旧割不掉半分。”
回想在夕阳峰,山茶初次见“莫叒俞”时,竟没认出来他就是莫晚。谁能想到,莫晚为了抹掉过去的一切,竟然直接给自己换了一副皮囊,梧樛不关心他换皮的过程有多痛苦,只为那个被他剥去了皮囊的凡人感到痛惜。
“这副皮囊,本来也是挺好看的,”莫晚略带惋惜的摸了摸已经褶皱丛生的脸颊,眼底划过一丝不甘,“若不是这些年收集的灵力越来越少了,它是不会老得这么快的。”
顿了顿,他又看向梧樛,夸赞道:“老天爷当真是偏爱你,当初生得就那般好看,如今重生一回,虽没有过去的风采,可也是不差那些凡人半分的,至少...都比我好。”
说是夸赞,可字里行间浮泛着的嫉妒之味却是让梧樛闻了个彻底。
“你在乎的东西真多。”梧樛转头打量了一圈这个石洞,问道:“你还记得千年前,在狐族地盘的那个山洞里,我说过什么吗?”
莫晚没作答,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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