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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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乡（第1页）

“你在什么愣，我在问你话呢！”

清脆稚嫩，夹带着些许怒气的嗓音把马车车夫从失神状态中拉了回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被眼前的少女迷住了。

亚法原本是一个为进入荒野的探险队提供补给的聚居点，得益于日益繁盛的皮毛与药材交易，逐渐展到今天拥有数千常住人口的城镇规模，现在已经成为红松王国的正式领地，还指派了负责治理的贵族。然而早已沉溺于王都奢华的贵族们没人愿意来这个穷乡僻壤，自然而然地“派遣到亚法”已经与“流放”无异。

这正是亚法现任领主维克斯男爵的内心感想，于是他顺利成章挥王国贵族失意时的传统艺能——酗酒。而男爵夫人则延续了之前的奢华作风，车夫曾在一次送客过程中见过在城镇广场举办的以本地标准显得十分浮夸的社交派对，涂脂抹粉、珠光宝气，手上带着亮闪闪金戒指的夫人为这些每日疲于生计的农民、猎人、手工匠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然而，与这位少女相比，正努力成为亚法社交中心的男爵夫人黯然失色。在街道上看见那一抹银色那刻起，车夫的视线就被牢牢吸引住；银灰色长如瀑布般垂直腰间，前面两簇齐刘海搭在肩上，弯月纤眉下是清澈的浅蓝色双眸，精致的五官仿佛当代大师玉石雕琢而成，露在长袖连衣裙外的手腕和小腿白皙光洁，与纱衣上翠绿色丝边和飘带一起共同构成这脱世间的美。本来少女已经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但当她招手示意车夫过去时，车夫的思维都渐渐停滞下来。

但是，当他在脑海中检索少女说的地点后，很快冷静下来。

“抱歉，小姑娘，现在北方怪异频，我实在不敢接那边的生意。”生存上的威胁还是压倒了一时冲动。少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你们都这么说，是不是欺负我只有一个人故意抬价啊？”

“哪敢哪敢。”车夫忙摆摆手，“魔物正把北境搅得天翻地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不管政务大厅还是教堂都能为我作证。而且我劝姑娘你也赶紧回家吧，最近这段时间各种怪物凶狠异常，甚至派出去的警备队都不时出现伤亡，你独自在外，万一……”

“好了。”少女打断他的话，“我不怕什么怪物。要多少钱，你才愿意把我送到西尔维？”

她突如其来的强势令车夫有些意外。尽管少女身上除了头上的饰，咋看上去十分朴素，但直觉告诉车夫她说不定非常富有，因为少女连衣裙款式无论在现实还是镇上裁缝店都没有见过，很可能是专为私人设计定制的款式。

“五……五枚金币？”车夫咬咬牙，他其实不太想挣这趟亡命钱，于是报出一个在他看来高到不可能接收的金额——平常价格的十倍。不曾料想少女只犹豫了一下，就从系在腰上的小包里摸出两枚金币扔给他。

“可以，到了之后再付剩下的。”

金币在空中翻滚，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车夫心中叫苦不迭，他已经感觉到从百余尺外的巷子里传来的贪婪目光；但他无法拒绝，这个数额实在太多了。

马车驶出城门，进入杂草丛生、崎岖不平的原野。车夫不时瞟向后面的少女，只见她靠在车厢壁上，双目微眯，玉手托着下巴，似乎在小睡休息。本想问问她的姓名，但对方既然不愿意提，显然是不想告诉自己这种凡子俗夫，问也是自讨没趣。

“呼，好累。”蕾米莉亚松了一口气。自从离开老师自己独自一人踏上回乡路后，才明白何为世间艰苦。因为自己的美貌，无事献殷勤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即使不谈那些怀揣险恶用心的匪徒，就算是总体还算友善的人们，她都能感觉到一种非常自然，近乎本能的轻视，就好比刚才车夫从生意上的话题支开，要求自己回家。

“蕾米莉亚，元素魔法上的天赋你在我的学生中最为优秀；但你的性格过于弱势，今后恐怕……唉，与生俱来，都是命。”

初次见面时老师的评价又浮现在心头，蕾米莉亚不止一次想让自己变得强势起来，主动掌控事态，可是……真的好累。刚才促使车夫的努力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另外，这笔五金币的支出后，其实她可用资金也所剩无几，剩下的财产都不能见人。

“西尔维……”蕾米莉亚回忆着童年时光。她在一个坐落于山谷溪流旁的村庄长大，最开始跟着村里的长辈学习，十二岁那年母亲耗尽所有积蓄送她到国立魔法学校进修；三年后虚数魔女妮蔻·海伦访问途中不知为何看上了蕾米莉亚，收她为学生。妮蔻在魔女中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位，尽管嘴里念叨其他人完全听不懂的谜语是家常便饭，但她强大，正直，能给蕾米莉亚一个充分展魔法才能的环境，都是好事。

跟随魔女学习的第五年，作为法师的必备素养的数学、元素总论、冥想术和法阵建造，蕾米莉亚已经达到足够出师的水平，只剩下用常年冥想积累的魔力填充妮蔻为她设计好的回路，至于今后进一步突破为大魔导师只能看自己的造化。妮蔻本计划用最后两年时间解决蕾米莉亚的性格问题，但一封来自西尔维的信打破了安排。

母亲要求蕾米莉亚立刻回去，没有说明理由。她反复端详信纸，母亲的字迹依然秀丽流畅，并不像是情急之中写下。现在想来老师的反应也很奇怪，自己第一次找她的时候妮蔻不耐烦地说：“简直胡闹！”但过了一周，老师突然告诉自己可以回去了，同时宣布自己的课程已经结束。

使魔们开始拆卸生活了五年的魔法工坊，老师披着厚厚的暗红色大衣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和大衣颜色相同的马尾辫。妮蔻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叹息着说了一些话，蕾米莉亚不太明白，但能隐隐约约意识到老师不看好自己的未来。如果换做早一年毕业的争强好胜的师兄比尔森，肯定会跳起来和妮蔻再上演一场精彩的唇枪舌剑，但蕾米莉亚只是默默接受了老师的安排，和以往一样。

说起来，比尔森给老师闯的祸快写满老师的小本本了，但师兄就突出一个自信，永远干劲充沛，永不服输，也许老师喜欢的就是这一点吧。

正当蕾米莉亚沉浸于回忆时，心中警兆突生，被动探测感知到有数根细长的锐器从道路两侧呼啸飞来。

“是地精，弓箭手大约五名左右。”她一边提醒车夫，一边拿出魔杖，深吸口气，准备面对自己真正离开老师保护后的第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