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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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血染的月桂树（第2页）

事先声明，这行动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在他们起这种离谱行动的时候，我还没从6军退役，至少没有完全退役——那之前的我虽然早就从一线退了下来，但依然在6军心理战中心当副主任，月桂树行动开始的时候我正在办退役的手续、顺便忙活一些退役老兵欢送仪式的琐事，忙完了回到家族的大宅子还没过几天清闲日子就突然收到了行动的消息，说来也真是晦气。

“在那之后……您就……”

路易莎拿着文件的手有些颤抖，她还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就在那个节骨眼上，我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啊，甚至说是引信烧到了一半的炸药包也不为过，”我摊了摊手，“如果我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秩序，洛米涅可能就会遭遇前所未有的骚乱。南风区的登记居住人口从未过十万，但是实际人口绝对过二十万，想象一下二十万饥肠辘辘的人处在这座如此富庶的城市之中，会生什么事？”

“……”

路易莎沉默着低下了头，似乎正思考着什么，而我也不忍打断她，便嚼着巧克力豆等她平复心情。

她没有让我等太久。

“姑母，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少女抬起头来与我对上了视线。

疑惑，怀疑，迷茫。我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过去生的一切对年轻的她而言都太过残酷了，而更残酷的是，这些事就生在她生活的城市之中，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我从前一直以为，所谓国家宪兵，便是秩序、律法与公义的执行者……可是现在……”

少女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向我问：

“‘国家宪兵’，究竟是什么？而如果要维护正义就必须与不义之人合作，这样得来的正义，真的能算作正义吗？”

她说的是我跟帮派的合同吧。

看着她那双碧色的眸子，我放下了手里的巧克力豆。

“我们是科塔内利，丫头，”我平静地说道，“如果正义无法守护人民，那这一定不是真正的正义，它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而科塔内利从共和国建立之初传承至今的使命，便是找出真正的正义，并加以践行。”

站起身，我看向窗外。天空正渐渐转暗，现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餐馆和路边摊已开始营业，对这里的居民们来说，今天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为了生计而忙碌的一天。

尽管不多，但南风区依然焕着活力。这里的居民们曾生活在地狱之中，哪怕是在月桂树行动以前，这里的生活也要远远比现在更加糟糕。

如今的南风区，人们虽依然困苦，但希望尚存，更何况日子也正一天天变得更好。

“我让帮派们放弃了曾经的非法产业，以此为他们自己换取生活在阳光下的资格；我下放了一部分治理权给本地的林塔洛家族，避免激化格里芬与林塔洛之间的冲突；我动用我们家族的关系网引入了民间企业，为这里的居民提供工作岗位和生活物资……”

回过头去，我再一次看向路易莎——我的亲人，我的同族，我的学生。

“我想要根除犯罪的土壤，而代价，仅仅只是放弃了对‘恶人’的惩罚。”

“……我不能认同这样的代价。更何况，您是在把这里的居民出卖给商人。”

路易莎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低沉，她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说实话，我并不完全信任神盾公司那样的民间企业——只要是企业，大抵都要追逐利益，但南风区不能没有他们的帮助。

无论是洛米涅全国议会还是市政厅都不愿意拨出费用来建设南风区，可人总不能没有饭吃，失业者们会自己寻找出路，而这些出路……不管怎么说，让企业提供工作岗位，哪怕是廉价的体力活，多少也要比那些“出路”更好一些。

“丫头，当格里芬权贵们在国家议会和市政会议里高谈阔论却不为南风区这样的地方提供哪怕一里拉的经费时，我们别无选择。”我平静地说道，“并非我出卖了这里的居民，而是他们从未被当做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

少女用力摇了摇头。她心中的动摇显露无疑，那是对她至今以来的信仰的冲击，但相信我，路易莎，你总有一天要认识这个国家最丑陋的一面。

长痛不如短痛，我不希望她在为国家宪兵奉献一生之后才认识到这些真相，那样对她而言实在太残忍了。

而现在，现在还来得及。她才十八岁，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她还有的选，不像我。

我在像她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要面对的可不是“选择”这种温柔的东西。

“现在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国家宪兵究竟是什么’，但希望你能仅仅把我的回答当做老糊涂嗑多了巧克力说的胡话……”

我停顿了一下，确认路易莎有在好好听着。

对不起，丫头，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它从诞生起，便是压迫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