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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杏林跟上回一样去厕所数了钱,出来和江心一起等车,江心给了他两个牛肉饼,是镇上国营饭店师傅新做的,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许杏林几口就吃完了,还舔了舔手指,真香!
“你会不会觉得,出门带太多钱麻烦?”江心正苦恼她的汇款单太招摇了,想试着让小哥和侯三下回托信得过的人带现金来。
听江心这么一说,许杏林一下子想起了雕哥那双摸他胸口口袋的手,血都跟着冰冷起来,他转头看江心,心情也复杂起来,这女的能不能信得过呢?
“要是没人搜身就不麻烦。”许杏林自有自己的经验,看着站台上残留的一片雪,脑子开动起来。
江心带着苗嫂子织的手套,双手捂着脸颊,一双眼睛盯着远处的农田地,冬天光秃秃的,叶子都落光了,万物寂寥,连个鸟儿的身影都没有:“算了,我就是问问。”
轮到许杏林了,他凑过去和江心说:“小金姐,我要是想让你给我汇款,不收现钱,你这儿行吗?”
江心放下手,看他一眼,这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怎么?今天又有新花样了?说来我听听。”
“小金姐,我的姐姐!”许杏林拍胸口,“我这不是觉得身上那么多钱,打眼儿嘛。你每回一张汇款单,我就在市里拿钱,那多简单。”他今天可是收了江心快四百多块钱呢,要是被雕哥和他的小弟搜出来,那就真是肉包子打狗了,说不出钱的由来,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你这话也没错。”江心也正烦着这些大笔钱的事儿,转头看许杏林,“你要我给你汇款,那是拿货前汇,还是拿货后汇?”前后汇款,各自都是有风险的。
许杏林就哑巴了,两人继续看着铁轨沉默。
他没完全信任江心,总怕自己的货打水漂,江心也一样,觉得这人江湖气太重,把钱汇出去,到时不来送货可怎么办,永源市这么大,她都不知道去哪儿挖这个人,还是钱货两清最好。
两人又继续沉默等车,各自烦恼自己的事儿。
许杏林摸了摸脚踝处绑着的两叠钱,又看了看江心,还在想,这女的究竟行不行,不如赌一把,好过所有钱都让雕哥发现:“小金姐,这回我收了你快四百块钱,我拿两百现款走,你帮我汇两百到之前给你的地址,还是写常治国。行吗?”
“小金姐”惊讶,这是多大的决心,能让这江湖油子把到手的钱给回她手上,忍不住问:“小常哥,你遇到困难了?”
许杏林原本想编个谎话,后面又实在不想编了,把雕哥的事情说了几句:“他盯着我好几天了,我怕到时候一分钱都到不了我手上。”他怕江心想撇开他和雕哥连上线,马上又补了一句,“你别以为他有货就想直接和他谈,他可不是什么好人,闹不高兴,他可是敢动刀子杀人的。”
江心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许杏林总是独来独往地送货,就连第一回来送货,也没带个兄弟,原来是黑市组织的“边缘人物”,同是为钱发愁的人,江心此时竟有些可怜许杏林,她怎么说还能顺利拿到钱,家属村也没这种地头蛇性质的人在。
其实江心也能让许杏林直接和老水联系,发货到新庆,那这样就彻底没她什么事了,小哥好说,但以侯三的精明,时间一长,他到时肯定会想办法把自己排挤开的,她不愿为他人做嫁衣,也绝不会让侯三和小常哥联络上。
“你要是相信我,我今天回到镇上就给你汇过去。”江心答应了,某种程度上,他们两个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许杏林站起来:“我去把钱拿出来。”又跑到厕所去,先是拿了两百,用报纸包着,想了想,咬咬牙,又拿出一百五十放了进去,这女的敢少他一分钱,他都要来风林镇找人!
江心接过这烫手的三百五十块钱,没想到一早上,钱转了一圈,又回到她手上:“你放心,我明年还要找你的,等会儿回去我就给你寄。”
许杏林倒是没敢说什么威胁话,只是再三叮嘱江心一定要给他把钱寄过去,可怜兮兮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十几张嘴就等着这笔钱吃饭,困难又拮据,在江心不耐烦的神色中,怀着一腔的担忧和忐忑上了回市里的火车。
对于小常哥的话,江心一个字没信,这人认钱,嘴里就没几句实话。
江心继续在车站上等老水的火车,老水来了,帮江心把四个木箱子搬上货运车厢,依旧给她开货运单,江心付五块钱。
老水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腼腆的样子,穿着厚厚的衣裳,笑起来的弧度刚刚好,朝着江心挥手,二十分钟后,火车把他也带走了。
江心看着太阳要从乌云中露出一点光来,捡起那根陪着她收货的棍子,往镇上走去,先去给“常治国”把那三百五十块钱汇了出去,这人真大胆,连个真名都不留,硬是给她留了个假的,万一真给常治国拿了,有他哭的。
汇完款,江心又去买了几个牛肉饼,坐车回家属村去了。
这回霍一忠没有带着两个孩子在村口接她,因为霍一忠被鲁师长和姚政委留下了。
姚政委和警卫员小曹是早上的火车到的风林镇,早早地被小康接回来了家属村,和江心在路上完美错过。
训练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霍一忠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进了师长办公室,警卫员依旧在门口守着,不让人进来。
姚政委出去一趟,去了省里开会,又坐了几天火车去了首都附近的军区,秘密见了几个从前的熟人,确定了老首长的位置:“老胡帮我打了电话,他从前一个同学给他发的电报,确认了,是在川西。”
他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名,三人看过,鲁师长点火,把这张字条烧了。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蠢蠢欲动,最后还是姚政委先开的口:“要去看看他和夫人的状况,早些年老首长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现在女儿被派到西江,女婿也在西江,不过夫妻不在同一个地方,听说每日和老乡一起上工,表现不错。现在陪在老首长和夫人身边的,应该是承宗,多年不见,怕也有二十多了。”
鲁师长点了根烟,一张脸隐藏在缭绕的烟雾中,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可以感受到很严肃:“老胡的同学见到老首长了吗?”
姚政委摇头:“不清楚,老首长是个特殊人物,看管的人也多,基本不准探视。老胡同学说,他刚开始也只是猜测,后来去打听了,才能确定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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