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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儿原本还有些担心,想着小姐再不醒就让曹大人来看看,没想到还没等她担心完,床上的人儿就睁开了眼睛。
“小姐你醒了。”勺儿连忙上前一步,关切道,“可是口渴?”
“正度呢?”元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泥土垒就的屋顶,她的嗓音有些沉,“我夫君呢。”
“小姐…”勺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喃喃的唤出声,就没了下文。
“我去找他。”辈子被猛然掀起,元容一手推开勺儿,她起的有点猛,眼前骤黑,也顾不得多待,鞋也未穿就想往外冲,差些摔在地上,幸好勺儿手快。
许是屋里的动静太大,原本还坐在外间沉默的人相视一眼,就接连掀开了门帘。
勺儿一个人架着元容有些吃力,乐衣连忙上前搀扶。
“你要干什么!”曹元晦往前迈了两步,低声道,“安静些,这里是皇城的后山,莫要闹了。”
“正度呢,正度呢?”之前不是还答应要剥橘子给她吃的么,元容被乐衣拉着坐到床上,正对着曹元晦,忽然就看到了他腰间系着的翠玉灯笼,这是正度的,元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强行挣脱乐衣的钳制,一把从他腰间拽了下来,她看着他,“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她和赵衷的约定,奈何桥上那么黑,他没了灯笼,她怎么找得到他。
“陛下说,他不等你了,也让你别去找他。”公孙训沉默着,只有曹元晦的声音在室内想起,他偏着头指了指元容,尽量不让众人看到他眼中的泪,“他留了封信给你。”
元容就着他的手臂垂头,一抹洁白安静的躺在她的衣袍中。她死死的咬住唇瓣,颤着指尖展开,这是一封和离书,只有短短的几句话,落笔张扬,赵衷的字向来是俊秀流畅的,她从未见过他那么潇洒利落的字迹。
愿娘子之后,珠钗落婵鬓,青黛扫蛾眉,另聘良夫厚主,莫怨、莫念、莫相忆,相别之后,唯有欢喜。
“骗子,骗子!你怎么能骗我!”元容手中的信被握成一团,狠狠的摔在地上,绣鞋未踏便要往外冲,他们说好的生死与共呢,说好的一起携手入黄泉呢,他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世上。
泪水不自觉地疯狂涌出,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随着血液不停地游走,直入心房。元容觉得自己好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就像万千针扎,根根入骨。
勺儿拽不住她,只使劲的抱着她的胳膊不停地啜泣。
“姜元容你疯了。”曹元晦按住她的肩膀,眼睛里像是蕴藏着火,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可怕,他从未这么生气过,嘴角微微颤抖,“你还要不要命!你知道外边是什么么!”
“我不要!我什么都没了,我还要命做什么!”元容如今那里还顾得上这些,使劲的掰着曹元晦卡在她肩头的手指,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她只知道,那片罩在她头顶上的天塌了,那个为她遮风挡雨,那个把她护在羽翼下的人没了,“你放开我好不好,让我去找他。”
“你去哪找他?你能去哪找他!”曹元晦摇着元容的胳膊,盼望着她能清醒点,说着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实,“他不在了,他不在了你知道么!”
“那我就去陪他!”元容声音劈裂而嘶哑,带着小兽般的悲鸣,眼泪不停的往地面上砸,眼前一片朦胧,带着卑微的祈求,“正度就只有我了,我怎么能不找他、不要他,我……”
话音未落,面前一黑,人就直挺挺的栽了过去,乐衣连忙伸手接住她,她垂着头,带着浓厚的鼻音,“咱们现在处境不好,这么闹下去不是个法。”
“先扶她去休息,一会我给她把把脉,开服安神的方子。”曹元晦叹气,“让她安静的睡几天。”
大兴宫内,灯火通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声音从内室传来,“爷!找到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万物皆是如此。
顾子期起身理理衣袍,伸手对姜重明做了请的动作,“单亮兄可要与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我确定了,我错拿反派的剧本…蹲在地上画圈圈qaq
☆、上天怜惜
密室内,八面梨花木雕房门排列在周围,就差堂而皇之的写上此乃密道,顾子期环顾周遭,青花的汝瓶里放着卷好的画卷,还有副未完成的就这么半摊在桌案上,画中的女子怀里抱着雪白的猫儿,长袍逶迤拖地,就这么立在窗前,窗外是漫天的鹅毛大雪。或许是时间紧迫,画中的女子还未落五官,可懂画之人只需一眼,就知道这副用了心血。
书卷未读完半卷,诗画仅落墨半张,无不昭示未尽的凄凉。顾子期指尖点在画上,沿着女子绛红的衣衫滑下,卷中的人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记忆中还是她圆圆的包子模样,古灵精怪的,他笔下的元容永远都是生机勃勃的,在马背上打球,在花树下奔跑,裙角飞扬,她从来不会安静的站着,总是没一会就跑过去寻他,这么久未见,她好像比被迫跟着他离开回廊的时候更瘦了。
顾子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找她,或许元容彻底消失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可随着蜀国的大权在握,南晋朝的逐渐崩塌,他就越来越想念她,他活了二十多年,其中,有一半的人生是和元容在一起。这些年,他们之间的隔着太多的东西,就像浩瀚的大海,看不见岸,而现在,他好不容易看到了。
“爷,咱们该如何?”何飞看顾子期有些失神,又见石室内的构造古怪,心里明白想要走出去,怕是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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