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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杜衡身为助帝登基的谋臣,能安稳在司徒之位上七年岿然不动,无非是因为他一直靠手中党羽,平衡着皇帝的权力。而今,折损党羽甚多,且这次太仆一事,难免不会让人以为,是他借太仆之手暗杀皇帝。
眼前局势,前所未有的险峻。他要想保住这个位置,保住这条老命,就必须继续维持同皇帝间的权力平衡。
杜衡容着眼,思来想去,看来,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把萧雨歇收入麾下!以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手中的权力来说,只要他成了他的人,其余损失十个都无所谓。想到此,杜衡眸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精光。
秋日的凉意已现,这日下朝后,萧雨歇疾步往宫外走去,他此时满心里想的都是文君,湖蟹时节已到,准备着回府带文君去品尝流萤湖的湖蟹。可就在这时,却被杜衡叫住!
“广陵侯,幸会幸会。”
萧雨歇勾唇一笑拱手见礼:“司徒大人。”
杜衡含了亲密的笑意,恭贺道:“又有光禄勋手下属官位列九卿,恭贺广陵侯又得助力。”
萧雨歇闻言,嗤笑一声,望着杜衡的眼睛解释道:“司徒大人,是皇上又得助力,不是本侯!”
杜衡闻言,摸着胡须摇着脑袋笑了起来,那模样,仿佛是在笑话萧雨歇言辞幼稚。
萧雨歇冷眼望着他,等他笑完后,果然说道:“广陵侯到底还是年轻啊,不懂得什么是朝廷。”
萧雨歇哦了一声,反问道:“请教司徒大人,何为朝廷?”
杜衡凑上前一步,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道:“朝廷是这个世上最黑暗的所在。”
萧雨歇不甚在意的漫声道:“怎么个黑法儿?”
二人并肩慢步而行,只听杜衡说道:“它无耻至极,需要的时候笼络有加,不需要的时候便翻脸无情。它可以为了掩盖一个谎言而大开杀戒,也可以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叛国、贪污,是他们常用来排斥异己的手段,它毫无怜悯,它可以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而不择手段,百姓、他邦……一切都是用来获得银钱与权力的工具。它将人性最无耻的一面发挥到极致。”
萧雨歇闻言,心头泛上一丝酸涩,杜衡所言并非毫无道理。朝廷,确确实实就是这般模样。
杜衡那双鹰眼颇有意味的望了萧雨歇一眼,复又说道:“可人们依然对它趋之若鹜,学子们寒窗苦读,士子们争权夺利,人们却永远看不穿朝廷伪善的面目,永远看不到华贵衣衫下覆盖的流脓疮痍,人们宁愿要一个被织的漂亮的谎言,也不要残酷赤裸的真相……人们惧怕战争,它就用战争恐惧它的百姓,人们害怕死亡,它就用死亡来要挟!”
杜衡说完,自己呵呵的笑了几声,复又道:“朝廷便是这么个朝廷,只要沾上它,再好的人都会被逼的面目全非!广陵侯忠心耿耿的为皇帝效力,无非就是兔子给狼送肉,少不了被吃的一天。”
听到此处,萧雨歇不得不得叹服,杜衡虽身在其中,但对朝廷这两个字,他却像个局外人一般看得清清楚楚,也难怪如今官拜三公。
话毕,萧雨歇瞥了杜衡一眼,目视前方,冷言道:“司徒大人,还有什么指教?可一并说了!”
杜衡笑道:“同僚之间闲谈而已,又何来指教!我不过是想告诉侯爷,兔子与其给狼送肉以求保全,不如自己就是狼!有空时,记得前来寒舍小坐。”
萧雨歇笑道:“谢司徒大人之邀。想来司徒大人也知道,本侯行事最是随性,小坐一事,看本侯心情。”
杜衡颇有意味的说道:“你一定会来!”随即,杜衡拱手相告:“告辞!”
说罢,杜衡意味深长的望了萧雨歇一眼,那眼神,好似看破天机的世外高人一般笃定!
随后,他笑了几声,拂袖而去!
萧雨歇望着杜衡离去的背影,回味着他之前那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心中甚感不适。杜衡此人,心思诡谲,不会莫名其妙跑来跟他说这么几句话,可他究竟是何意?
此时此刻,文君正在弄梅小筑院内赏菊。她手里拿了剪子,将几盆菊花里略黄的叶子一一除去。
素娥从妆匣中取出一枚金蜂赶菊发簪,走到院中,簪在文君朝云近香髻上,随后笑道:“这簪子,真是应景儿。”
文君报以温雅的笑意:“就数你心思玲珑。”
这时,陆离打院外回来,近前说道:“夫人,那张氏方才又来找侯爷了。”
素娥笑道:“这张氏这几日来的倒是频繁。前儿晚上送宵夜,昨儿个又是送香囊,今儿又来了。”
文君停下手中的事儿,问道:“张氏?过去可是陈绍齐府上的那名歌伎?”
素娥凝眉想了想:“正是呢。”
文君冷嗤一声,自语道:“我怎么瞧着这一幕有点儿似曾相识?”她转而向陆离吩咐道:“你去盯着张氏,看她最近有什么动作?”
陆离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萧雨歇回到了弄梅小筑。见文君在侍弄花草,便含笑走了过来。上前道:“方才兰旌回禀,说见陆离在张氏的房顶上爬着,可是她最近向我表露爱慕之意过于频繁,夫人醋了?”
文君闻言,横了他一眼,美眸中满是傲娇:“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雨歇含了促狭的笑意,俯身至文君耳边道:“如果是的话,为夫在想,是不是可以圆房了?”
他这般无遮拦,连素娥听着脸颊都红了,忙寻了由头避开。院内只剩下他二人,文君面颊微红,但好歹已习惯了他这般无遮无拦,只得道:“你自己说的,要等我情之所钟之时,可不能食言。”
萧雨歇叹一口气,颇为无奈道:“是,我说的。我先去更衣,下午无事,带你去吃湖蟹。顺便再带你去扶苏院见个人。”
文君不解道:“可是流萤湖畔,公子名流常去的扶苏院?”
“正是那儿。”
文君拒绝道:“我才不去呢。听闻去扶苏院的女人素来不少,但大多都是才貌双全的名妓,我无才无貌,怕是没那资格。你自去风流好了,兴许还能再填一房美妾。”
萧雨歇闻言,清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宠溺的无奈,不禁摇头道:“真是服了你这牙尖嘴利。不去便不去吧,那下午只好陪你在府里赏菊了。朝服穿着难受,我先回房更衣去。”
说罢,萧雨歇便往缥缃阁而去。文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委实觉得委屈,于生活上,文君素来本着‘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的原则,是不去扶苏院,又不是不去吃湖蟹,干嘛都给否了?
她又拉不下脸面去跟萧雨歇说要出府吃湖蟹。文君想着流萤湖肥美的湖蟹,只得暗自将口水咽了。
用过午膳后,萧雨歇同文君一直在弄梅小筑院中,萧雨歇练剑,文君则在一旁看书。萧雨歇练剑时,每每瞥见那一抹倩影,剑锋便会一偏,眸中笑意袭人。
这一日很快便过了。入夜,文君回房后,一直临近亥时,陆离偷摸的掩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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