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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延这下才是真的惊住了。下午的公共课上,他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机,点开微信里白坤的头像,又返回,再点开,再返回,一直犹豫到了下课。他把书胡乱塞进包里,单手夹着走出阶梯教室,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以为是白坤,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月余不见的于识谦,于识谦在电话里约他等一会见面。周泽延从他的口气中判断,大概他要见面,和于婉欣多少有些关系。于大小姐上次失手犯错,幸好孩子没事,否则的话现在大概要以过失杀人吃牢饭。周泽延对她的厌恶已经不能再多,连带着对于识谦的好感也去了几分。不过毕竟曾经得到过于识谦的帮助,不能连见个面这种请求都拒绝。两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周泽延到的时候,于识谦已经等在里面,看样子是打电话时就已经过来了。&ldo;于叔叔。&rdo;于识谦抬头,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ldo;已经是秋天了,你怎么还穿这么少?&rdo;周泽延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坐下道:&ldo;中午打球,把外套留在操场上忘了拿。不过没事,不觉得冷。&rdo;服务生过来,他点了杯咖啡。于识谦温和的看他,说道:&ldo;泽续,对不起。&rdo;周泽延道:&ldo;……于叔叔,那些事都和您没有关系。&rdo;于识谦道:&ldo;不,子不教父之过,婉欣今时今日的脾气心性,也都是我惯出来的。那天我听说医院里的事,真是后悔到了极点。要是我早一点看出她还没死心,稍加注意,就不会出这种事。如今我把她关在家里,让她冷静想想自己的过错。&rdo;周泽延的目光被他两鬓的灰白吸引,上次见面的时候根本就还没有,可见于识谦这段时间的辛苦。&ldo;其实我想见见那个孩子,要是能为他做点什么就更好了。可惜你父亲不肯,后来就连我的电话都一律拒接。我真的是满心愧疚,这次约你出来,也是想让你替我向你父亲转达一下我的歉意,婉欣绝对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rdo;周泽延道:&ldo;这个……我会跟他说的。&rdo;今天是白英堂小儿子的百日宴。他和现任太太结婚十年,才终于有了一个孩子。而且以他如今的年龄,添了一个带把儿的,的确是大喜事一桩。周任事先也得到了邀请,他一直对白英堂的续娶不是太满意,不过两家几十年的情谊摆在那里,而且孩子满月这种事恰好戳了他如今有了孙子的点,就带了份礼物过去。白英堂这人脾气好,出了名的好相处,他家的喜事来凑热闹的自然少不了。周任到了没一会,就被烦的头痛。白英堂过来招呼他:&ldo;还以为你不过来了,等会去看看我这小儿,长得跟我像一个模子脱出来的!&rdo;周任道过贺,说道:&ldo;刚才嫂子抱着出来,我已经看到了。&rdo;白英堂道:&ldo;是嘛,你家那个宝贝满月了吗?摆满月还是也像我这个一样百日?&rdo;周任摇头道:&ldo;什么都不办,不一样。&rdo;那是泽延的遗腹子。白英堂笑笑道:&ldo;我听白坤说孩子很好看,像泽延。&rdo;周任道:&ldo;嗯,是像。白坤怎么没在?&rdo;白英堂还是笑:&ldo;他忙着呢,突然打算出国念书,学校找好了,留学签证还没下来。&rdo;其实人人都知道白家两父子不和,白坤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父子关系紧张的根源就是十年前白英堂续娶了白坤母亲的亲妹妹。现在她儿子的百日宴,白坤会来才奇怪。白英堂这么说,也不过是场面话,另外也稍有炫耀儿子上进的意思。谁料周任眉头一皱:&ldo;去英国?&rdo;白英堂笑道:&ldo;你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积德,突然开窍了非要去念商科,之前捣鼓的那个小酒吧也卖了,总算是收了心,也不枉我没日没夜的替他操心。&rdo;周任紧紧绷住了唇,眼底透出几分冰冷来。白英堂只以为他是想起了去世的泽延,也不好劝,端了酒杯道:&ldo;咱哥俩十几年没在一起喝过酒,今儿也过几杯吧?&rdo;晚上八点,周任微醉着回到家里,进门便问佣人:&ldo;泽续没回来?&rdo;佣人道:&ldo;二少爷打了电话说不回来吃饭。&rdo;他上楼去看了看宝宝,奶妈刚刚才哄睡了。他下来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抱起双臂,身体坐的笔直,双眼盯着大门。佣人冲了醒酒茶端给他,他也只说:&ldo;放桌上。&rdo;佣人看他脸色也不敢多说,放下杯子就躲开了,心里暗自嘀咕,很久没见过先生生气,二少爷又捅了娄子?而此时的周任简直要气炸了,心中几乎巨怒滔天。白坤居然也要去英国,还在十万火急的办签证。他一心送儿子出去念书,没想到竟然是成全了他俩?!他在客厅保持着这种姿势一坐就是一小时,接近九点半,大门那里才传来开门的声音。周泽延用钥匙开了门,进来以后还一脸纳闷的道:&ldo;爸爸,你的车怎么没开进车库里?停在草坪上干什么?&rdo;周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周泽延里面穿了件短袖的条纹polo衫,外面披了件藏青色的休闲外套,款式却明显不是他的衣服。周泽延起初并没看出什么,晃悠着在餐厅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过来坐在周任对面,还没忘了刚才的事:&ldo;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雨,还是把车开到车库里去的好。&rdo;周任的视线几乎要把那件陌生的衣服烧出窟窿来,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分明记得儿子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运动外套。周泽延觉出些异样,侧目看了看,端坐在沙发上的周任简直就是乌云压顶,脸色黑的是随时要下暴雨的节奏。他顿时觉得浑身皮紧,无意识的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拉下来,随手扔在一旁。周任冷冷道:&ldo;那是谁的衣服?&rdo;周泽延被问的愣了一下,答道:&ldo;我的衣服丢在了操场,刚才起风,别人借我的。&rdo;这件衣服手工考究,商标并不露在外面,即便周任称不上特别了解服装,也能看出它价值不菲,远远超出普通学生的承受范围。此刻目光和心胸全都狭隘到了极点的周任,认定借衣服给儿子的那个人要么是白坤,要么就是和白坤一样居心叵测混蛋。周泽延从他的表情读出危险,如临大敌的问:&ldo;爸爸,怎么了?&rdo;周任漠然道:&ldo;我送你去英国做什么?&rdo;周泽延莫名道:&ldo;读书啊。&rdo;周任道:&ldo;读书!?那白坤跟着你去干什么?&rdo;周泽延讶然,他今天刚刚知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找白坤交涉,他爸的消息也太快了!可是,爸爸的低气压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一面觉得周任有些小题大做,一面又暗自想道,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坦白真相,英国和lse什么的,统统都见鬼去吧!他迟迟不说话,反而被周任当成做贼心虚。周任满肚子都是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但他不想在儿子面前吐出那些充满恶意的字眼。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私心使他根本就毫无谴责的立场。泽续是在谁的陪伴下去英国都好,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是不是白坤又有什么打紧?出国或是回国,现在或是将来,泽续身边那个人都不可能是他周任。周任双目中的熊熊怒火噼里啪啦烧了一阵,他忽然站起身来。还在犹豫思考的周泽延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跟着站起来,心一横,说道:&ldo;爸爸,其实我是……&rdo;谁料周任根本连看也没看他,径自去了外面。隔着窗户,周泽延看到他把歪扭着停在草坪上的车开进了车库。暗夜中车灯亮起又熄灭,可周任却迟迟没有回来。周泽延走近窗边,车库那里漆黑一片。过去看看?他这样想着,身体却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仿佛是趋利避害的本能,他隐约有种直觉,此时此刻的周任是极度危险的代名词。周泽延上楼去看宝宝,宝宝恰好醒了过来,奶妈在喂他吃奶。他坐在一旁看的出神,等宝宝吃饱之后,他试着从奶妈怀里接过去抱了抱,还没坚持到半分钟就急忙交还给奶妈放回婴儿床里,还被奶妈取笑了两句。等宝宝再次熟睡,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他从婴儿房出来,一脸心无旁骛的表情回了自己房间关好门。过了一小会,他又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周任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动静,又拧着把手慢慢旋转打开门,推开一条缝向里张望,屋里没有人。爸爸还在车库里???这时外面哗啦啦风声作响,一阵席卷天地的大风过后,天空开始零星飘洒着雨滴,之后越下越大,混着呼呼风声,一场大雨如约而至。周任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无匹,就连书桌上倒扣着的书都摆的端端正正,恰在书桌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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