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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先吃口水,俺这就买菜去。”又问是拉了一车啥,迎儿只笑笑,不说话,直到结了车夫的钱,送走了人,才说是木头,可能有用。
几人吃过晚食,又烧了水洗过澡,清清爽爽坐迎儿房内说话,从他们走后开始话起,又将清河县的事大体说了下,来仙儿坐不住,狗儿自告奋勇领她出门闲逛去了。
见他们走了,刘守珍才回房提了满满几大箩筐的铜板儿来,道:“自娘子走后,小的守着生意,每日用面多少,做饼几何,进账几何全都记在本上了,您可以看看。”
迎儿正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羞愧难当呢,忙道:“刘叔辛苦了,俺自是信得过你的,不用看账本了。”其实是她压根就不识字!
刘守珍道:“也可,那小的就同娘子说个总账,这二十一日来,拢共盈利四十八两四钱,都怪小的手脚慢,不然还能再多一番呢!”
迎儿忙道:“刘叔谦虚了,只消你在这边帮俺坐镇,俺感激还来不及哩!”说着也不客气,当场提了二十吊钱与他。将近五十两银子,他一个人都能赶上郓哥儿几人在时的一半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辛苦了。
翌日天一亮,估摸着钱庄开门了,她忙让来仙儿帮着将铜板儿拿去“福运来”存了,名下有了六十两的积蓄,终于又有了点安全感。这才拿上块木头往当铺去。
先去当铺探探底,再往木材行去,那日孟玉良说的也只是一个估值,并非准价,她得多比对两家才行。
当铺内,迎儿隔着比人还高的柜台,仰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老头戴上西洋眼镜,左瞧瞧,右摸摸,半日不开价。其实她不可能真当,只是摸个底儿罢了,但被他三角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也不自在。
直到她脖颈都僵硬至快断之时,那老头才放下西洋眼镜。
“大叔咋样?”
“你是哪家的?”老头不答反问。
迎儿知他是看不起自己年纪小,又是个闺女,道:“大叔只管说能当多少钱就成,家里爹病了,娘没了,等着钱救命哩!”
老头就漫不经心道:“这得看你是活当死当了。”
“活当多少,死当又是多少?”
老头又仔细看过,掰开上头干了的桐漆皮子看过,才道:“若死当,三十文,活当则十八文。”
迎儿心内失望,才几文钱啊,虽说拉来了一车呢,但这价格同她想的“发财”可相去甚远了。遂不死心道:“大叔好生瞧瞧,这可是琉球岛来的虎皮樟呢,光放屋里都能驱虫防害,咱们这边可罕见哩!”
老头又拿三角眼觑着她:“小丫头不消你教你爷爷,老头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呢,只说这东西你哪儿来的便是。”
“不瞒您说,俺家里还有呢,这可是俺爷爷跟着出海淘换来的,他老临终前拉着俺爹手交代,这可是个好东西哩!若非俺爹病了要吃药,咱们也断断舍不得的。”对不住了俺从未见过面的“爷爷”,为了咱们老武家能早点过上好日子,只能借用您的名头了。
“哦?家里还有多少?”老头三角眼开始放光了。
迎儿心知这条线是放对了,就故作苦恼道:“俺个丫头片子哪里知晓,不过是打了张床罢了,昨日拆下来也没多少……”
一张床啊……
老头子眯缝着眼,“循循善诱”道:“那床有多大?”
迎儿随意比划比划糊弄了他,又问:“那这些您老人家给多少钱?”
“得先见到东西再说,总之不会亏待你便是。”
他这副高深莫测不肯给个话的模样,迎儿倒还真信了,若一来就大夸海口给多少钱她还不定信呢……可能孟玉良说的对,还真值不少钱。
“那您同俺说说,似这般臂长的,碗口宽的,两寸厚的一块,您给多少钱?俺回去好向家里人交代。”
老头见她形容得清楚,怕是基本都这规格的,愈发信了是“拆了一张床”的话,也就心动了两分。况且这般大小的木头,再加工雕琢都还可以,可塑性倒还行,只是……
“这木头有多少年了?”
迎儿也跟着不答反问:“十年如何?二十年又如何?”
老头拍着大腿道:“无知小儿!这可比不得檀木,年代越久越不值钱哩!所以啊,你们可别耽搁了,再不卖了就卖不到好价钱了!”
迎儿知晓了,那她家三年的还算可以,只是不知原来那户人家是几年前淘换来的。
心内有了底儿,迎儿抢过木头抱上,乐悠悠的走了,独留老头在后面跳脚。心道:哼!谁让你乱压价呢,你给这么低,就是放锅洞里烧了也不给你!
其实她哪里舍得放锅洞烧火,不止舍不得,还又一路弯弯道道的绕了几条巷子,确定后头的“尾巴”甩脱了,这才进了家木材行。
这木材行的老板年纪倒是不大,也不消用上西洋眼镜,光肉眼看看,剖开桐漆层闻闻,就道:“是倒是虎皮樟,只年头少说也是八年以上了,可塑性不强,数目也少,拿去用处不大……你还有多少?”一开口就将所有毛病挑了。
这回迎儿不再说一张床了,只说“也不多,才五六块这般大小的”。
那老板想了想,道:“一口价,五两银子,你把你那几块全拿来。”
迎儿心头一喜,五两啊!她可不止那“五六块”啊!十分之一的量都能卖五两,那全卖了还不得五十两?又够她买一栋房子了!
灵机一动,忍着心头狂喜,她摆出副笑脸来,夸道:“大叔这木材行做得够大啊!多少好木头没见过,还真瞒不过您的眼,我家有张虎皮樟的床是有七八个年头了……您这般好的眼光,怪不得能日进斗金腰缠万贯哩!”
老板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心内虽说哪里至于就日进斗金了,这丫头也忒会哄人,嘴上却不由自主道:“怪小油嘴儿!你家还有多少,全拿来,俺算你一两五钱一块怎样?”才说罢,额头却冒了冷汗,双手紧紧握拳——他怎么能说出实话来?!
迎儿知道这还不是实价呢,就继续夸他,一会儿夸他仪表堂堂好威风,一会儿夸他生意兴隆赚大钱,反正怎么中听怎么来……夸到他嘴都咧得酸了,才问:“大叔给个实价呗?”
“丫头嘴巴真甜,俺脑袋都晕乎了,实在不行,俺与你三两银子一块如何?这可真是实价了,俺收来还得去了你的漆,重新雕刻,就是拿去济南府也就是翻个倍罢了……啊!”老板恨自己那嘴巴不听使唤,想要伸手捂住嘴,不料连手也不听他使唤了,急得舌头牙齿乱动——咬到舌头了!
迎儿心头大喜,三两银子一块,那她少说也能得一百五十两了!买三栋房子都不成问题了!
不不不,不买清河县的了,买了没人住也浪费,她要买临清城的,带大院子的……诶等等!
他说去了济南府还能再翻一番?那不就是六两一块了?意思是她现在相当于手里捏了三百两银子了?那还买啥临清城的大院子,她连铺子都要买下来!对,不是租,是买下来。自己的铺子不消再交租,不消再看人眼色,哪日想开就开,不想开她关了门也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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