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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着胸脯痛哭流涕,腿上没劲,脚一软,我身子摇晃了下,软绵绵的往下瘫去。可没等我一屁股墩在地上,有股力道便轻松的提住了我。我抽抽噎噎的回头,迷迷糊糊的看到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并排在我眼前晃动。“爷!”葛戴低声惊呼。“怎么回事?”皇太极皱起了眉头。我搞不清他这句话是在问葛戴,还是问我,只是一味笨拙的用两只手去抓他的脸,却总也抓不住:“我的心好疼,你知不知道?这里……这里……”我戳着自己胸口,“很疼。你那么聪明的,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让它不要那么疼。皇太极……皇太极,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疼?我不要这样子,不要……我、我可不可以不爱你?可不可以不喜欢你?”搂着我的胳膊一紧,隔着单薄的衣料可以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不可以!”“皇太极!皇太极!皇太极……”我失控的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泪如雨下,“我好恨,好恨,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会抛弃我,我都那么努力的活下去,我总以为我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总有一天我可以让自己彻底忘记那些讨厌的人和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来走一遭?你知道我有多憎恨这个叫人恶心的世界,多讨厌做东哥吗?在这里,我就像回到自己小时候一样,毫无挣扎抵抗的能力,你们说要我就要我,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想要就要,想丢就丢……我算什么?我算什么?你们一个个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他遽然低下头,用温软的唇封住了我所有的抱怨。意识开始模糊,终于耳朵里“嗡”地一声轻响,我失去一切知觉。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葛戴微笑着站在床边看着我,我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笑容古古怪怪的,很是别扭。“哧!”她侧过身掩唇嗤笑。“怎么了?”头有些刺痛,我拍拍了脑门,渐渐的想起了什么,但却不是很肯定,“我昨晚喝醉了?”我心虚的问。葛戴憋着笑点点头。我懊恼的捂起脸,闷声说:“那我不是在做梦?昨晚皇太极是真的来了?”“是啊。爷趁着给客人敬酒时来过……”她又是一阵轻笑,“格格闹了大半夜,后来还吐了爷一身……”“啊——”我拖长声音惨叫。酒品不好的人果然不宜喝酒。“后半夜爷才回去了。卯时我去福晋屋里请安……”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由放低了。我放开手,睁大眼睛看她,半晌才犹豫着问:“她……她没为难你吧?”“没……没有。奴才是格格的人,福晋新妇,还未当家,好歹看在爷的面上,即使再不好相处,也不会不给奴才这个体面的。”“葛戴……”我踌躇着,内心烦乱如麻,好歹勉强理出思绪,“你觉得……八阿哥和福晋相处如何?”葛戴怪怪的看了我一眼,掩唇:“格格是在吃味?”“胡说。”我大糗,别扭的垂下眼睑,“我为什么要吃味?”“还说不是?格格最会口不对心。”她忽然语气认真起来,执起我的双手紧紧握住,“格格对爷是有心的,这个世上也唯有格格对爷的心,才是爷要的,才能带给爷一生的幸福。”她温柔诚恳的话语,让我心头微颤。“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他可是你……你的……”葛戴嫣然一笑:“奴才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爷幸福——这是我自九岁起便在心里发过的誓言,无论要我怎样都好,我只希望爷能得到幸福……我会以我的方式来喜欢他。”我神魂一震,眼眶渐渐湿润,忙别开眼去:“你不明白的,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此刻我对皇太极的感情算什么?这么些年走过来,他一直都是我守护的孩子。”“当真只是对待孩子的感情么?格格,您还是没看清自己的心,伺候格格和爷这么些年,连奴才都看明白了,您怎么就还没明白呢?”她焦急起来,“长久以来,到底是格格在守护爷,还是爷在守护格格?”我怔住。到底是……我在守护他,还是……他在守护我?“格格昨晚酒后真言,可还记得?”我咋舌,茫然摇头。她惋惜的唏嘘:“唉,罢了,反正也不争这一时。这么些年爷都等了,还在乎再等个一年两年的么?”我不是很明白她说的话,但是她的话却清清楚楚的烙在了我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皇太极……皇太极……对他的感情,到底源自于什么?我到底对他动了何等样的情愫?是亲情?友情?怜惜之情?亦或是……爱情?!转眼到年底,依旧大雪漫漫,这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来得更寒峭,外城的一些水泡子竟是结结实实的冻了三尺厚,偶尔坐车路过,总能看到一群宗亲的小阿哥们在冰面上玩耍,令人眼热。这日挨坐在暖龛旁,我拢着手炉望着窗外飞舞的雪絮,茫然出神。皇太极已经端坐于案前一个多时辰,面上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偷瞄了他不下数十次,每次都是相同的冷锐神色,毫无一丝变化。眉宇间竟是那样的冷……一如窗外的雪。我不由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身旁的暖炉已不能带来足够的温暖,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吟。“怎么了?”皇太极从案上抬起了头,目光探询似的望过来。“很无聊。”我耸肩,是真的很无聊。一个月难得寻到机会见他几次面,可他每次却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务缠身,我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找借口搪塞我?“再等一刻钟,完了我带你去冰上玩爬犁。”我眼睛一亮。呵,他如何就知我瞄上那冰河已经很久了呢?只是一来碍于身份,二来碍于年纪,我一直犹豫不决,结果始终没能去成……我咂吧了下嘴,笑嘻嘻的咧嘴。“我想去堆雪人。”来这里十多年了,其实最想做的,是能够堆个雪人——原先住在上海,一个冬天都未必能够看见几片雪花的影子。他看了看我,漠然无语,我不满的撇嘴:“不行么?你若想笑我幼稚,便尽管笑去。”“啪”地声,是笔管重重砸在书案上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然后看到他面色不豫的起身向我走来,我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他脸色铁青,走到我跟前停下,看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似的。“你还真是个麻烦!”他忽然伸手托住我的后脑,用力往他身前一压,顺势低头吻住我。我红着脸喘气,这小子的接吻技巧真是越来越娴熟,令人难以招架。“你成心让我分心。”他将我抱起,只一个旋身,他便坐到了软榻上,而我则坐到了他的腿上。“明儿个阿玛就要过目的账册,偏我花了一个时辰却连一笔最简单的账目也没算清楚,你说,你该如何赔我?”我手摁着怦怦跳的心,嗔道:“你又耍我?”他轻声一笑,将略显冰冷的脸颊紧贴住我,喃喃的道:“最近恐有变端,今天回去后,我若不来找你,你便不要再随意出城。”我心倏地往下一沉,刹那间说不清是种何等样的滋味绕上心头。虽然明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却总挥散不去一股淡淡的疑虑。难道真的是厌倦了?是不是一样东西得手后,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珍惜了?“好。”我哑声回答。他抱着我,下颌支在我的肩膀上,半眯着眼。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扫开那团灰色的阴影,便寻找话题,问道:“听说最近葛戴身子不大舒服,可有找大夫诊治?”他轻轻嗯了声,暖融融的鼻息喷在我脸上,懒散的神情间渐渐有了丝迷离:“东哥,有件事想和你说……”“什么事?”“家里的事……中馈乏人,长久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想先扶葛戴出来顶一下。由她来操持打理,于你我往来亦无碍。”我睁大眼:“娥尔赫岂肯让葛戴出头?”皇太极面露迟疑,欲言又止。我察觉有异,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东哥,你先答应我,别恼……”我心中的不安扩散,刚想问个明白,屋外廊下守门的敦达里一声厉喝:“没头没脑瞎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我吓了一跳,急忙从皇太极怀里跳了起来,整了整凌乱的鬓角,低头捋平衣襟上的褶皱,正心惶惶的欲找铜镜出来看看自己的嘴有没有肿时,皇太极阻住了我:“别慌,没事儿。”我颓然的回望着他。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叫人觉得悲哀。“奴才……奴才是伺候葛戴格格的丫头,有要事回禀爷……”因至今无人主持中馈,所以家中大小琐事最后都会归拢到皇太极这里回禀。听清楚外头来的是什么人后,我推了推皇太极的手:“是葛戴的丫头,去瞧瞧吧,若不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的丫头也不会贸然找来。”他甚为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将我放开。我随即掩入内室,只听门吱嘎拉开,皇太极极为不悦的斥责道:“跑这里大呼小叫的,你可还有个规矩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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