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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写的倒还算工整,不是很草,只是……目光倒回数行,落在那句“蜈蚣一百二十条”,手臂上顿时泛点鸡皮疙瘩。好恶心啊!这种东西真能吃吗?虽然是做成药丸服用的,可是……正在犹豫刘军把药送来后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忽然半闭的门扉被砰地一声踹开。我吃惊的回头,却听歌玲泽怯怯的低喊了声:“给贝勒爷请安。”门口皇太极满面怒容,一脚踩在门槛上,一手狠狠拍在门板上。是什么事情惹恼他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怎么回城几日,今天才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皇……”“你骗我!为何总是要骗我?”他低吼着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歌玲泽见势不对,忙叫道:“爷!主子她身子弱,您别……”“滚出去!”皇太极咬牙,“滚——”歌玲泽无奈的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虽然觉得皇太极的怒气毫没道理,心里却是丝毫没觉得害怕,只因为他看似暴跳如雷,实际上抓着我肩膀的那双手却是出奇的温柔,一点重力也未曾加诸我身。“稍安毋躁。”等歌玲泽出去后,我轻声嗔言,“你已贵为大金国四贝勒,素以英明冷静被人称颂景仰,如何……”“为什么要骗我?”他声音放柔了,突然把我拥进怀里,微颤,“你明明……明明病情加重了,却为何要瞒我?你瞒了我,我就会因此而开心快活了么?”“可是……不瞒你,你会更不开心,更不快活。”他怎么就知道了呢?我不禁有些情绪低落。难道是刘大夫跟他说的?不像啊,要说的话早就说了……“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他忽然斩钉截铁的说了这几个字,放开我,眼睛直剌剌的盯住了我,“你以为我是说笑的么?”我被他异常冷锐的眼神吓住,记得以前每当看到他出现这样的眼神时,总会有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这个怪异的念头还没等从我脑海里散去,突然面颊上一凉,遮面的纱巾竟是被他一把扯去。我惊愕的瞪大了眼,未等做出任何反应,他滚烫的呼吸已飞快迫近,柔软的双唇压上我干裂的唇瓣。我急促抽气,他的舌尖已探了进来,灼热而疯狂。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刹那间吞没了我,腿肚子颤慄的打着哆嗦,若非他用力托住了我的腰,只怕我早已瘫倒。晕晕乎乎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混沌迷失的神智终于稍稍拉回了一点理智,我不禁打了个寒噤,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冲头顶。猛地一把用力推开他,我战栗得想要拼命尖叫——疯了!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惊恐的望着他两秒种,他淡定的望着我笑,眸底闪动着一股毅然决然的疯狂!我手脚发颤,忽然瞥见对面桌上的茶壶,我踉跄的冲了过去,一把抓过来,然后回身。左手捏住他下巴,右手毫不留情的将壶嘴塞进他的嘴里,他也不反抗,只是含笑望着我,笑容里有着太多令我心颤的绝望和凄凉。“吐出来,不许喝下去,漱……口!你,赶紧漱口……”我语无伦次,颤抖的手无法控制自如,“你……你给我吐出来——”看着他喉结缓缓上下错动,竟是大口大口的将茶水吞进肚里,我发狂的尖叫,将茶壶使劲掼到地上。“啪”地声,碎瓷砸了满地。我呼呼的喘气,胸口压抑得痛楚难当。“悠然……”他柔声唤我,托着我的下巴,让我抬头仰望于他,我泪眼婆娑,眼泪像断线了珠子纷纷坠落。“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轻柔的用大拇指擦拭我的泪水,他的语气无比坚定却又显得格外平静,“所以,死也要跟着你——你就是我的一生!”我抽泣着,颤慄着,终于再难抑制的放声大哭:“我不死!我不死……我陪着你!一生一世都陪着你!”沙哑的喉咙,撕裂的哭泣,终于将我隐藏多年的感情统统发泄出来……既然没了回去的期望,那就全心全意期许这一世吧!我还不想死!不想就这么失去他……不想无奈悲哀的死去……上天啊!我从没有求过你,但这一次!求你……求你给我生的希望!给我一个生的……希望!虽然刘军一再向我保证,四贝勒爷身体健壮,加上这段时间定期服用了预防药剂,绝不至于会被传染上瘵虫,但我却仍是惴惴难安。直到眼瞅着一年里头最热的季节缓缓过去,皇太极身心康健,连喷嚏都没打一个,更别说什么头痛咳嗽一类的症状,我这才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自年初努尔哈赤建国后,国事繁忙,皇太极受封大金四大贝勒之列,加之身兼正白旗旗主一职,是以每日批阅军务,时常见他通宵熬夜。我很是心疼他,只可惜这个身子太过不济,不能陪他分担,却还要他来经常分心照料于我。转眼夏去秋至,秋去冬来,他每日骑马往返于城里城外,我隐隐感觉这样长期下去迟早会出事。且不说别的,仅城内四贝勒府内的那些家眷们,私下里只怕已要乱作一团。原先在汗宫木栅,这些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努尔哈赤的那些大小老婆们已是让我大长见识。不过,那时的我心态是平稳的,在那群女人里,我是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身份在瞧着热闹。所以不管她们如何闹腾,如何倾轧,我都能无所谓的淡笑视之。可如今……我身份已是不同,心态亦是不同。我如何还能天真的奢望自己可以置身度外?“歌玲泽!”“在!主子有何吩咐?”她脆生生的答应,跑进门来时,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我见她肩头落着雪,心里一动,喜道:“下雪了么?”“是啊。”她笑吟吟的回答,“今年的隔阂年末,我的病忽见起色,病症竟是轻了许多,于是刘军又替我重开了方子,对症下药。皇太极只是不信,适逢年底正忙得脱不开身,他便特意派人来把刘军所开药方取了去。我这时方知,原来自打我得病起,皇太极抽空便钻研汉文医书,半年多下来,已对中医病理颇有见地,就连刘军那样的老医官在他面前也不敢有半点轻忽唬弄。因着年下,即将过年,我身子也好得利落了些,虽然不免咳嗽,盗汗潮热,但总得来说,已比大半年前那种奄奄一息,随时会昏厥晕倒的情形强出数倍,于是便打发歌玲泽和萨尔玛整理屋子,我则第一次单独走出了院子,在雪地里稍稍踩下两个脚印,添了几分好心情。大年三十,照例内城宫里是有家宴的,这又是大金国天命年的第一个新年,是以城内热火朝天,鞭炮声响彻不绝。即便这处别苑离得偏远,也难以抵挡住那份热情洋溢的新年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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