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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慈悲倒是看似没在意蒋玄武这一问是否合适,“我怕什么华成峰?我是怕秦书生,神农教大张旗鼓,我们手下有哪些营生,几寨几舵,多少人手,旁人清清楚楚,而他无影门呢?他说三千门众,人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秦书生功夫又不好,也不甚管事,无影门是谁在管,你们可知晓?”
蒋玄武不知道,胡千斤闷闷地答,“只听说有个叫防如城的,我曾远远见过一面,看不出什么出众的。”
“这便是了,无影门做什么营生?你们可知?秦书生花天酒地,钱都哪来的,你们可知?”
两人都不做声。
“我们对无影门知之甚少,我恐怕早晚有一天,要和无影门正面对一场,别到那时候才知道无影门深浅,华成峰既然是秦书生的羽翼,就该早点剪掉才好,况且,秦书生身边还另有高人。”陈慈悲目光转了一圈,“你看看你们几个,可成器?”不由得又想起墨良辰,要是他在,何必他还要操这些心,但又想,只是怕墨良辰就算在,也不愿意帮他再做那些事了,想着就有点郁结。
胡千斤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也屈膝跪了下来,但是不说话。
陈慈悲说,“如今秦书生和华成峰往哪里去了?”
“华成峰正往洛阳而来,好像是要看他父亲的坟,秦书生……”蒋玄武又开始吞吞吐吐,“往北边去了,跟了两日,跟丢了……”
“玄武啊,你可要看重自己的身份!”
蒋玄武突然紧张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陈慈悲说,“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华成峰你没杀掉,秦书生半吊子的功夫你竟然能跟丢了?”
蒋玄武脸涨的有点紫,不知道怎么回,一旁胡千斤开口救了他,“圣主,属下说一句,这事也不怪玄武,我倒是收到些消息,上回沈尊主说的秦书生身边有个高手,现下落实了,是头几年朝廷的通缉犯,叫施偌,圣主可知道此人?怕是蒋尊主的人,早已经被他们现了。”
“施偌?”陈慈悲若有所思,想了良久,暖阁里静静的,只有烧水的炉子噼啪响了两声,缓缓开口,“玄武近日劳累,得空回去歇一歇吧,人头暂记一次,看你日后表现,接下来华成峰的事情,千斤去办,玄武手底下的人,可别不舍得给千斤使,现下在南边管事的是谁?”
蒋玄武吸了两口气,本想再争两句,但心里也知道,圣主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更改,心里压着一口气,闷声道,“南边是水曲赵寻常,紧急时土华许方寸也可过去支援。”
“是了,就调赵寻常,洛阳出去往南就是他管的地方,若真的需要,别说许方寸,就是宋依稀、范伯侍也可以调用。”
陈慈悲唯独没提蒋信义,这下蒋玄武心里更凉了,圣主这是要削他的权,万一这些人被胡千斤拉拢了去,他在神农教的根基就毁了,眼下又不得圣主信任,还拿什么跟胡千斤和沈西楼斗,口里道着,“是,圣主。”心里却赶紧打起了算盘。
胡千斤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应着,但他知道,这一步并不是陈慈悲的寻常举动,局势他自己也推演过,并未料定陈慈悲会下了这个决定,此番该好好把握机会才是,钱再怎么要,也是要来的,他知道大头的肯定还在沈西楼自己手里攥着,人再怎么要,大部分也还都是蒋玄武的人,他在陈慈悲身边尽心尽力伺候了这五年,唯一得准的,就是陈慈悲的信任,若想要些别的,也都要靠这信任来做。
陈慈悲叫停了蒋玄武半年的钱,以示惩戒,但是蒋玄武也不在意这个钱,下面来孝敬的有很多,不过是圣主的意思最让他难受。
胡千斤也起了身,不动声色,静静又煮了一壶茶,陈慈悲看好他的,也是他这无论是褒奖还是贬损也一丝不乱的性子,知道这样的人稳妥,却也心思深沉,又如何?身边这几个,哪有一个心思浅薄的,就看谁的手腕更高明一些罢了。
胡千斤接着报,“还有一事要回禀圣主。”
陈慈悲喝着茶不做声,胡千斤便开口说,“容太师派人送了帖子来,想约圣主见一面,说有大买卖。”
“呵,容太师许久不找我们,想必是日子过得太平,如今遇到什么难处了?”
“倒也说不太准,我琢磨着,怕是跟那个施偌有关。那一日挑破施偌通缉犯身份的,便是容太师的近卫,那近卫那日带着百来个铁甲卫直追着施偌去了,适才说秦书生能逃过玄武的眼线,我看不是他自己的本事,这么看,那近卫应当是失手了,这施偌仿佛是容太师心腹大患,容太师手底下没有这么厉害的人,能拿下他的。”
陈慈悲换了个姿势,仿佛后背不太舒服,“容太师这次可说了?出多少?”
“十万两。”
“什么人值这么个价?”沉思一晌,“这样的大价钱,我还真不敢接呢!”
“那圣主看我是直接回了容太师?”胡千斤抬着头询问的目光看向陈慈悲。
“倒也不急着,他这次派谁跟我见面?”
“容太师说,他亲自跟您见面。”
“呵,不看十万两,只看容太师亲见,什么时候?在哪里?”
“来人说太师此次非常有诚意,地点选在汴梁红袖楼,至于什么时候,太师说,不着急,看圣主什么时候到,便什么时候见。”
“哈哈哈!”陈慈悲抚掌大笑,“容太师此次确实诚意到了,好!我便去汴京见他!”说着起了身,拎起蛇头拐,笃笃笃地往里间走去,胡千斤听着他说,“叫楼儿来,你此番要去料理华成峰,汴梁便让楼儿陪我去!”
胡千斤道是,退着出去了。
不一会沈西楼进来,见陈慈悲已经躺在榻上了,脸朝里,沈西楼凑了过去,轻唤了一声圣主,陈慈悲说,“楼儿来了,后背酸疼得很,你来给我按一按。”沈西楼轻轻跪在榻边,两手落在陈慈悲背上,沈西楼多年磨练出来的好手艺,不一会,榻上人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这一日一直到晚上,都是沈西楼陪着陈慈悲,恰好,这也合了蒋玄武的心意,叫人备了一份礼,送到了胡千斤手上,说晚上要请胡千斤吃饭。地方选在外面,不在红袖楼里头,不大的一个酒楼,人不多,蒋玄武定了个包间,胡千斤来的时候,酒菜都上齐了,胡千斤给蒋玄武行了个礼,照理也不用行礼,他俩是平级,但是蒋玄武年长,胡千斤虽然行了礼,却并不显得卑微,蒋玄武一招手,胡千斤就坐在了对面。
席间两人互相吹捧了许多,关键蒋玄武也只是想说那一句话,蒋玄武端着酒杯,“胡老弟,人都是咱们神农教的人,胡老弟给圣主办事,人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定然叮嘱他们全力配合,有配合不好的,你告诉我,蒋某必然严惩,只是用完了,胡老弟需得完璧归赵。”
胡千斤一如适才吹捧蒋玄武时候一样,一脸灿烂的笑容,叮的一声与蒋玄武对碰,“让蒋尊主这样告诉弟弟,实在是我的不是,尊主即便不叮嘱,弟弟也不敢有一丝僭越之心,除了办事,弟弟一句话也不敢跟诸位领主多说,但凡事了,弟弟立即回身,做的好不好,领主们自然会汇报给尊主!”
蒋玄武自然有一条线汇报给他,日日盯着胡千斤的动静。两人又互斟了许久,至子夜,方才散了。
次日,沈西楼叫上三五随从,陪着陈慈悲,从洛阳往汴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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