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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成峰的眼皮千斤沉,被揉搓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
是个陌生的屋子,灰色的顶账,整个屋子都是淡淡的素雅气息,给他擦洗的正是程风雪。
程风雪见他睁了眼,立马掉出眼泪来,激动得俯身趴在他身上搂住,“成峰哥哥!你终于醒了!”
这一声喊,屋外跑进来好几个人,程风雪便从他身上起来了。
成峰眼神木木的,脑子转的很慢,需费很大力气应付周身的疼痛,根本来不及被感动,闻善和弦月扑跪在床头,身后是祝君歌、祝同寿和路喧哗、路子规。
成峰张了张嘴,没得出声音来,但是看见人这么全,眼角不由得有点胀痛,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才问,“这是哪?”
祝同寿满面红光地抢答,“成峰没来过我们旋鹰派,这次便多住些时日!”
成峰又问,“什么日子了?”
闻善答,“今日十六。师父你晕了好几天。”
成峰抬手,朝着闻善和弦月的方向,闻善会意,一把抓住成峰的手,“弦月和闻善还顺利吧?没受伤吧?”
弦月说,“没事,师父放心,我们没有恋战,战决,把老太太的窝给端了个干净!”
成峰又望着路喧哗和祝君歌,“路师兄!君歌!多谢你们救命,手下有多少损伤?”
路喧哗大大咧咧说,“也就还好,旗鼓相当,只是让赵寻常给跑了。”
成峰又反复感谢了路喧哗和祝君歌,俩人都被他谢得不好意思了,成峰眨眨眼,眼角淌下一行清泪来,又问,“我怎么回来的?”
闻善说,“欧阳掌门送你来回来的,可是真不容易,你这么大个子,人家欧阳掌门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你拉上来的。”
成峰突然觉得心口漏了一声心跳,“她走了么?”
闻善说,“没,欧阳掌门是个大善人,在给成雨哥治伤。”
成峰酸着鼻子,“成雨没死吧?”
众人说,“没死没死,放心。”
这才又问程风雪,“风雪怎么样?有没有挨欺负?”
程风雪摇着头,不说话,就掉泪。
众人又嘁嘁喳喳说了好一会,真是又辛酸,又喜悦,闻善说,“大家先各自去吧,师父刚醒,还虚弱得很,让他多歇歇。”
众人散了,只有程风雪不走,仍然在那里洗涮帕子。成峰叫她回去她也不回,眼圈始终含着眼泪,就在华成峰屋里忙活。华成峰看着自己的破衣裳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晾在向阳的一侧,破的地方已经补好了,而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新的,成峰想,这是谁给换的衣裳?
想着想着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听着外面的梆子声,酉时了,他想起身坐一会,程风雪给他身后放了枕头,他就在那靠着,刚燃起来的烛影映在窗上,像个跳舞的姑娘,窗外传来鸦声,显得夜更寂静。
门口进来一人,程风雪说,“成峰哥哥,欧阳掌门来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拿晚饭。”
华成峰不自觉地又坐直了一些,身体也有些紧绷。欧阳青鸟瘦了许多,脸上好像剩下薄薄的一张皮了,她坐在成峰榻前,静静地说,“手伸出来。”
华成峰听话地递上去一个手腕,青鸟搭着腕摸了一会说,“没什么大事了,都是外伤,年轻人恢复得快,再十天半个月也就全好了。”
成峰也没太听清青鸟说的是什么,因为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异常清晰,隆隆震耳,见青鸟说完了,成峰说,“多谢欧阳掌门!谢你又救我一命,谢你帮我收拾那个烂摊子,谢你给我们那些老弱病残诊治,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欧阳青鸟缩回手,淡淡地说,“没什么,医者本分。路子规一直被关在地下潮湿牢房,湿寒入体,年纪也大了,往后阴天下雨,可能免不了要腰酸腿疼,倒是不影响根本,若是能住在干暖的地方,也许能养好,我给他留了方子,可以按着方子调理;齐闻达是手脚筋脉尽断,旧伤,医不好;华成雨……”
成峰紧张地忙问,“成雨怎么样?”
“他身上有几处断骨,我都给接好了,但是耽误得太久,大约也就能恢复五成,他可能受了大刺激,精神垮塌了,不认识人,不会说话,只会傻笑,我也有方子,只能用温药一直补着养着,能不能好,看造化。”
成峰心里酸苦,就这么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了,被他连累成了这样。
欧阳青鸟又说,“刚才出去那个小丫头,不让我看,但是看着行动无碍,当没什么大问题。”
成峰点头,“光说别人了,你自己怎么样?”
欧阳青鸟目光错愕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我无事,你醒了,我明日便要走了。”
成峰说,“你回蟒山?”
欧阳青鸟点头。
“要不你等我几天,好歹我把你送回去。”
欧阳青鸟冷冷地拒绝,“不需要,奚闻香还是死了,往后我不会轻信他人,佛医门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成峰说,“欧阳掌门就算怪我僭越,我也还是要劝一句,逝者长已矣,存者该贪生。”
欧阳青鸟的目光里突然就生出了疏离,不咸不淡说了一句,“谢了。”站起来转身就走,险些和端着盘子进来的程风雪撞了个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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