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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莺儿如此说,薛王氏有些不敢置信,喜上眉梢道:“北静王真这么说?”而宝钗只是面带红晕,眉梢微微上扬静静的没有说话。
莺儿忙回道:“回太太,当然是真的,姑娘本就人才出众,北静王爷也是慧眼识人。”莺儿眉开眼笑,从小跟在宝钗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嘴巴也是能说会道。
宝钗听见莺儿连北静王都编排上了,赶忙呵斥道:“死丫头,越没规矩了,北静王也是你能编排的,还不下去。”
莺儿见宝钗有些生气,也不害怕,吐了吐舌头转身下去了。
薛王氏见莺儿出去,这才又疑惑地对女儿道:“宝丫头,你说北静王为什么会安排个丫头跟你识字,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丫头是北静王什么人,丫鬟?妾室?一个被拐卖的丫头,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的托你二叔?”
宝钗也有些不解,宽慰母亲道:“母亲不必疑惑,待人送来了,就知晓了。”
薛王氏也点头道:“说的是,反正北静王对你印象不差,明个我就给你舅舅去信。宝丫头你也不小了,娘也不瞒你,娘本就打算这些日子带着伱们兄妹进京去投奔你舅舅。你舅舅和姨母也多次邀我进京,我一直下不了决心。这次正好,都说贾史王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只有我们薛家还在这金陵,独木难支,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进京,有你舅舅看顾,娘心里也踏实些。”
到了晚间,薛汝盛设宴款待北静王,菜肴丰盛,江南各色小吃,美酒佳酿应有尽有。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才进入正题。
“王爷的意思是赵家和李家也在使劲?”薛汝盛道。
水溶点头道:“不错,这赵家李家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和甄,孙两家都是这江苏一省的豪商巨贾,颇有些昔日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气象。这每家后面都不简单,孙家就不说了。金陵甄家后面是太上皇和太妃,所以这些年稳坐金陵商会会长,苏州赵家后面是苏州知府庄进玉,至于扬州李家后面则是都察院佥都御史路彦。”
薛汝盛忙接着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这事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那赵家,李家我知道,可我们薛家也不差,薛某相信有史侯爷和王爷相助,薛家不见得会输。茶这一块谁不想染指,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水溶见薛汝盛信心满满,笑道:“本王可以助你拿下江苏境内与京师城内的孙家商铺,这大约占了孙家全部商铺的六成,其它的就靠薛老板自己去争取了,能争取多少就看薛老板的手段了,但本王还有一个条件。”
薛汝盛没想到柳暗花明就是这么个结果,喜道:“王爷有何条件,只要薛某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水溶道:“那两成干股本王就不要了,本王就一个条件。薛老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本王想请薛老板为我大华重金寻找懂得火铳制作和造船特别是那种的远洋航行的坚固炮船的鬼佬,如若我大华有,那最好不过,若没有,那就安排人去大华周边安南,琉球,吕宋甚至西夷去找,越多越好,若是薛老板能帮本王做成此事,我水家在辽东的草药和皮毛买卖也可以交给薛老板来做。薛老板觉得如何。”
薛汝盛没想到水溶提这么个要求,那两成干股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可是每年近五万两银子的进账。竟然还愿意将辽东的草药和皮草生意交给他来打理。
薛汝盛不解地道:“王爷这是何意?那两成干股是薛某心甘情愿给的,至于王爷所说之事,薛某也会尽力去做,能帮王爷分忧也是薛某的荣幸。”
水溶摆了摆手道:“薛老板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办。不过本王希望所托之事,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办成。薛老板恐怕不清楚,我大华现在所使的火铳叫鸟嘴铳,不但存量少,而且操作繁杂。这还是十几年前在收复被倭寇及西夷侵占的浙江双屿过程中俘获了一些善于制造鸟枪的倭人以及现成鸟枪,后经过我大华工匠的改进,少量装备于军中。”
似薛汝盛这类商人肯定不会去关注这些,水溶自顾自继续道:“这日新月异,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我大华依然还是使用这种鸟嘴铳,而且因为成本昂贵,存量极少,朝中大部分官员都不支持在军中普及。所以我大华现在更多的还是在使用老旧的火门枪,但即便是火门枪也依然没有普及。但据我所知,西夷现在不但早已普及鸟嘴铳,甚至已经拥有了一种重型鸟嘴铳,几百步之外连人带甲犹如串糖葫芦,无可匹敌。日后若是再有西夷侵占我大华周边岛屿或者倭寇也拥有这种杀伤力巨大的火器,我大华又该如何应对。所以本王郑重拜托薛老板务必办成此事。”
薛汝盛有些愣住了,见水溶拱手,忙起身回礼道不敢不敢。他没想到水溶竟说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前他还只是把水溶当成一个有些能力但更多还是靠祖荫的王孙公子,说实话心中并没有多少看重。但现在突然感觉面对对方,自己却有一种沧海一粟的渺小感,恐怕这就是大义之所在。
薛汝盛有些惭愧地躬身回道:“王爷心忧国事,让我等汗颜,在下在此向王爷保证,必定全力以赴,不负王爷所托。”
水溶扶起薛汝盛道:“薛老板言重了,那本王就静候薛老板佳音了。薛老板也不必妄自菲薄,士农工商,虽说商贾历来被士大夫轻看,但本王认为,商事之重并不下于农事,这衣食住行哪一项离得开商贾,朝廷历来重农抑商也是受困当下的生产力单一低下,粮食产量大多依赖天时得不到保障,所以国策才会重农抑商,未来未必就是一成不变。”
薛汝盛又是一惊,今天这个北静王带给他的惊喜接二连三,没想到他这么看中商贾,还以为他跟其他高官显贵一样看不起商贾。只不过嘴上说的好听,但心里却把商贾当成待宰的羔羊。虽说没明白那什么生产力是什么意思,但北静王的大概意思他懂了。但对方说的未来未必一成不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未来商贾还能跻身上流社会,不再是下九流。薛汝盛心中疑惑,但又不好问。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水溶安排他直接去找江苏巡抚,他已经跟曹邦德打好招呼了,之前因为两人灭倭结下的情意在曹邦德有意交好的情形之下,北静王也乐见其成。所以顺水推舟提出了此事,曹邦德哪有拒绝之理,更何况孙家本就是北静王一手拿下的。至于说金陵商会副会长之职,水溶答应等三日后江南商会召开时会助他一臂之力。薛汝盛自是心满意足。
又说了几句,水溶准备回府。薛汝盛安排车驾随北静王一起回府,将之间讲好的那小丫头接来。薛汝盛送北静王到门口,水溶正要告辞,一小厮急匆匆跑来在二人面前急忙道:“二老爷,大爷将前知府大人王德的公子打伤了,现在被知府衙门的差役抓起来了,大爷让小的赶紧回来报信。”
薛汝盛一听,急道:“什么?那王公子伤的重不重?”心中却千回百转,如若伤的不重还好办,若是伤重引人命官司那真是要了老命了,估计这刚和北静王说好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那小厮回道:“回二老爷,应该不重吧,就是被大爷开了瓢,流了点血。”
水溶在一旁也是暗笑“这呆霸王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自己都替他挡下‘香菱’这一劫了,没想到却还是劫数难逃。算了,好人做到底,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王子腾的情面上拉他一把。”
水溶对薛汝盛笑道:“薛老板,本王先行告辞了,若是对方真是伤势不重,本王去跟知府衙门讨个情面,薛家赔些汤药费,小事化了。不过薛老板也要好好劝劝令侄,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了,别说那王德是前任知府,即便是普通百姓,若是闹出了人命也只怕不好收场,若是哪天踢到铁板上了,那时就追悔莫及了。”
薛汝盛还没想好如何是好,没想到北静王就如此善解人意,忙不迭地谢道:“谢过王爷出手相助,王爷的教诲薛某谨记在心,下来定当好生看管,恭送王爷。”
薛汝盛回到正堂刚刚坐定,薛王氏和宝钗就闻讯而来,已经有下人把薛蟠被抓的消息报给了二人,这会也顾不得询问薛汝盛与北静王二人的谈话了。
薛王氏见薛汝盛并不着急,忙道:“二弟,现在如何是好,那孽障整天惹是生非,也怪我管教不严,若不是只有这一子,真想任由其自生自灭,可......”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宝钗见母亲流泪,心中也自焦急难受,赶忙安慰。
薛汝盛见大嫂如此,赶紧道:“大嫂不必担心,刚才小厮报信之时,恰好北静王就在旁边,他已经应承会向知府衙门讨个情面,让我们薛家出些汤药费即可。今日就让蟠儿在牢里待上一宿,也让他长长记性,免得出来以后还不知天高地厚,再惹出不可收拾的祸端来。这也是北静王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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