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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你父母提到婚礼的日期。”其实这个话题由她来提有些尴尬,但半天两人都沉默让她备受煎熬,最后还是她按耐不住先开口。
“你来定吧。”他对此好像毫无兴趣,无可无不可,爱丽丝则有些心烦,她最近总是无故陷入这种状态,难以排解。
“我都可以。”偏头看了眼爱丽丝,他又接上一句,以为这能彰显自己对她的尊重。
爱丽丝默默吸了口气,声音小到对方毫无所察,她近乎认为这种无动于衷是有意的,但又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和他争执,效仿他一样随意点点头,低头盯着自己鞋尖的皮质花朵,好似那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她自问,几乎有些意动,有什么快冲破喉咙钻出口……
旁边的小巷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声音里的愉悦一下子冲散两人的冷淡,他们动作一致扭头看过去。
爱丽丝一愣,是她的学生。
这孩子还没到她的班级里时,爱丽丝就知道对方的特殊性了。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不一定能数落清楚哪家是靠什么维生,但任何有关人性、有关欲望的秘密总是传得最快最广。所有人都知道这孩子住在什么地方,那是个……不论谁提起都不免皱眉的地方。爱丽丝不否认自己难以免俗,一开始有些偏见,尤其这孩子的模样木讷到并不讨喜。
“老师!”艾米丽认出她后兴奋地冲过来打招呼,这孩子声音响亮又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来。
不过,艾米丽蜕变得很快,快到她需要立马将偏颇收回防止被发现。尤其,她能察觉到这孩子的热忱,真挚得烫人。
“老师,我爸爸快回来啦!”明明打完招呼就该默契离开,但这孩子压根不懂这种客套,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传达给她。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爱丽丝笑着,脸上自然的神情像在替艾米丽开心。
“艾米丽,快点回去啦!”原本走到后面的金发女子上前牵住艾米丽,拖着人回去,连眼神都未朝他们二人偏移过来。
看起来冷淡到有些没礼貌。
“那是……?”微微上扬的尾音透露着爱丽丝的迟疑,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要说出那个词。
“一个妓女。”未婚夫嫌恶一般,未加遮掩撕开遮羞布。
这是个意外之外的直白答案,爱丽丝扭头看着自己的未婚夫,眼中多有打量。他正紧皱眉头,盯着那个绰约身影,眼里的排斥几乎溢出。
“回去吧。”
她挽着未婚夫的手,姿态亲昵,就像完全不知晓那些腌臜一样。
或许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心烦什么。
信誓旦旦说半年就回来的人,过了八个月也杳无音讯。寄出去的信石沉大海,一切仿佛回到数年前。
露娜讨厌这种任性的人,做事全凭喜好,却不愿负责,明明他从前不是这般。最令人头疼的是每天早上都来房间问爸爸什么时候到的艾米丽,最开始她说过两天就到,后来她说派洛已经在路上了,这两天她迫不得已只能改口他有事得晚几天。
她看出艾米丽的委屈,嘴巴一瘪就是一副哭模样,未履约的人是他,做坏事的人却好像转瞬成了她。气得狠了,露娜巴不得派洛死在外面,这当然是气话,只是她宣泄愤怒的老毛病,但艾米丽上了心,顿时崩溃大哭,吵得二楼所有陷入沉睡的姑娘一个接一个钻进她屋子,或好奇或探究。
“你这个坏蛋,我要告诉我爸爸。”艾米丽站在门口冲着露娜张牙舞爪,熊熊嚣张气焰,现实却是被艾米丽娅紧紧扣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去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联系他!”露娜啪地一巴掌按在桌上,桌角本就不稳,立马左摇右晃。她讨厌这种闹脾气的小孩,尤其连闹脾气都只是在虚张声势的小孩。
“他在哪?”被唬了一声,艾米丽涕泗横流,哽咽问她,模样多了几分可怜。
“不知道。”她踱步到艾米丽跟前,居高临下。
“不要整天哭哭啼啼,听的人心烦。他要是想回来,一转眼就会出现。”话毕,她想起些往事,低头看着这个正瞪着她的孩子,软了口气,“快了,快了。”
等风再吹拂藏在耳后的碎发,等破晓遮掩住每次掺杂不舍的难堪,等时间长到足够遗忘难言的过往……
露娜以为再见到派洛会是经年以之后,会在他再次心血来潮探望之际,或者良心作祟想起还有个亲生骨肉时,但没有。消失一年半后,派洛突然出现。
那是个和上次见面全然不同的大白天,艾米丽正在学校等待午餐发放的时间点,派洛拎着个做工精致的皮质手提箱,风尘仆仆敲开门。他看起来很有派头,那头卷发被梳理成直发,抹了发胶看起来柔顺有型,唇角本来留着细碎的胡子,现在也剃个干净。他看起来踌躇满志,从前的谨慎再不见一点踪迹。
派洛身着西服,脚上是价格不菲的手工鞋子,姿态闲适地踩在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上,兴致勃勃看着屋内装潢,好似身处什么室内展览会。墙上挂着一副不知名蓝色调画作,似乎属于前房主,露娜始终未动它。他盯着那画中落泪的女人半晌,若有所思,仿佛这真是什么名作,直到身后传来动静。
露娜推开通往客厅的门,早有预感一般,抬头和派洛对上视线。
果然是他。
“你来了。”露娜说这话时,语气稀疏平常,就好似派洛是住在隔壁的邻居突然造访一般,半分惊讶都无。
“我来接艾米丽,她在哪?”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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