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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是有记忆的。
一颗没有名字的星星,却带着火热滚烫的内核,穿过了无数个光年,外壳的碎片一点点脱落,最后只剩了大概二十厘米直径左右的体积,快速得向着宇宙中某个喜怒哀乐的星球冲击。这颗拳头大小的球体最后穿过了云层,穿过了某块冻土的表面,速度停止了。
五十万年过去了。
乔老大是镇子上唯一的打铁匠,他的故事千篇一律。一个孤儿流落到南安镇,镇子里的老铁匠给了他饭吃,看他长得人高马大,就留他做了学徒。再后来老铁匠某次出外时被官马踏死,学徒乔老大撑起了老铁匠的一家,娶了老铁匠的女儿,共同服侍老铁匠的瞎眼老婆。
乔老大的故事,大概每天都有类似的上千个事件在这个国家上演。
这只是平淡无奇的普通的夏日的一天。
今天没什么来客,也没什么工要赶,乔老大和老婆乔氏正在一起修理鸡棚。夏季的雨水会越来越多,这个家好不容易养活的八只芦花母鸡,是家里可以吃上鸡蛋,有时候还能和邻居换些其他东西的重要来源。
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铜铃声。
乔老大的家在村口,总是最能听到看到外乡人。外乡人常常在冬天出现,夏季到来的非常少见。
乔老大停下手里的活计,掀起衣襟擦了擦汗,走出门望向铜铃声传来的方向。
那铃铛好像响了很久,乔老大才隐约看到彷佛是一头青骡上
面驮着一个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在村口那棵大槐树下面出现。
骡子越来越近,居然在乔老大家的门口停下了。这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做为村口的第一户人家,常常会有游人出现,有的问路,有的找人,有的讨口水喝,有的在门口坐着歇歇脚。
乔老大觉得无聊的很。来人夏天穿这么多,大概脑子也不是很清楚。
也没怎么看明白,乔老大眼一花,就看到来人已经下了骡子,像个木桩似的站在他面前,问道,“你是村里的铁匠”?
乔老大打量着开口的这个人。看上去身材消瘦,面罩遮着脸看不出来长相和年纪,只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灰色麻布长衫,声音却低沉动听,但透露出深深的疲倦。这样的一个人,找他铁匠干吗呢?
乔老大回答,“是的,就是俺。”
院子里传出了乔氏不耐烦的声音,“永儿,去瞧瞧你爹在外面干啥子呢,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再不修好鸡棚,晚上下雨了可咋办呢。”
悉悉索索的,一个满脸稚气的儿童从乔老大背后钻了出来,正准备张嘴,一转头看到了门口的灰衣人。乔老大的儿子乔先永好奇的走近陌生人,拽了拽他右边的袖子,感觉有点奇怪,但也说不出来,张嘴问,“爷爷,你找俺爹吗?”
乔老大困惑了。他不知道永儿为什么张嘴就是爷爷,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儿从哪个角度看出来这是个爷爷
的。他没理永儿,接着问灰衣人。
“客家,你找铁匠有甚事?”
虽然看不到灰衣人的面目,但感觉他略向永儿的方向侧了侧头,停顿了一两秒。也许没有停顿,是乔老大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家小子可爱喜人,所有人都忍不住要看看他。
“我需要你打一柄短剑。材料我带来了。十天后我要来取。”
”客家,十天打不出来啊,俺这还有王寡妇家的锄头,李麻油家的铁铲没打完呢。十五天要得不?”
看不到灰衣人的表情,但感觉空气都在他面前融化了。“十天。二十两银子。”
乔老大张大了嘴。二十两银子,够他们全家过两年了,还是那种不愁吃不愁喝的躺平的两年,乔氏现在肚子也大了,之前帮人洗洗涮涮补贴家用的活计也快做不成了,这钱也够再养一个胖小子,兴许能再盖一个小瓦房,再养上一头小毛驴。乔老大一阵眩晕,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幸福生活。
乔老大忙不迭的冲灰衣人点头,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大声说,“客家放心吧,其他活计我先都不干了,现在就让小子去生炉子。”随即转头和永儿说,“小杂碎,在这儿咕哝啥,赶紧去和你娘说,生炉子,来生意了。”又转过头和灰衣人说,“客家,晌午了,进来歇会儿脚。俺家没啥好吃的,给你下碗面。俺媳妇的鸡杂面,村里没一家能赶上。你也把材料和短剑的样子给
俺说说。”
灰衣人迟疑了一下,好像是仔细盯着乔老大看了几秒钟。旋即从青骡上拿下一个细长的包裹,跟着乔老大走进了简陋的院里。
距离松牙山东五十里地的城,对于这个王国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禁区。城外一圈黑色的河水,有时水面上像是飘着一层极厚的粘稠的油,有时水面上有星星点点青色的火。河外是怪石林立的戈壁滩,寸草不生。老一代的人都说这里原来水草肥美,是老天爷给的天然牧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这么一座城,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进到城里去。有人传言里面是地狱,有人也说比地狱还不如。
城池最中心的层高二十米的黑色大殿中,齐刷刷的跪着两排大约百余名身着乌黑色甲胄的武将,动作整齐,以头触地。诺大的大殿中,听不到一丝声响。
“找到了吗?静火堂?”说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在发问。声音没有丝毫的情感,无法判断是热烈,还是真切,还是责难,抑或是愤怒。
跪在第一排左首的五个人齐刷刷的向前半跪了一步,依然没有人敢抬头。最左边略高一点的人,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挤出了几个字,“报告夜魔使,属下在东南方向发现了东西的踪迹。”
“我就问找到了吗?”仍然是那缕冰冷的声音。
“报告夜魔使,没...没有。”最左边的武将好像打了几个寒噤。
“哼。”
除
了发出这声鼻音,再没有任何言语。大殿里的人突然惊恐的听到,好像传来一点点劈里啪啦的声音,随即是有人痛苦难熬的尖叫声。跪在地上的数个武将,知道静火堂的末日已经来临。他们被夜魔使下了“冥骨咒”,被下咒的人从骨髓里开始一点点爆炸,逐渐蔓延到血管,肌肉,皮肤,眼球,头骨。爆炸的速度非常慢,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需要大约三十二个小时才会化成一堆灰烬。静火堂的五个武将身体扭曲着,哀嚎着。但大殿里的其他人没一个敢抬头,也没一个敢冲左边看一眼。
冰冷的声音说,“静火堂这帮没用的东西。静火堂十五个静火尹下双倍冥骨咒。塔蕴堂领命,五天之内,我要看到东西放在这个大殿里,静火堂三百堂伙归塔蕴堂管理。都退下吧。”
白天的黑色,和夜晚的黑色一样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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