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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豆的灯光,把漆黑的屋子映得昏黄起来,也把坐在桌边椅上的离春的影子打在墙上。
她头上的丝带解开,随便丢在桌上,青丝披散;外衫也已经褪去,本来正盯着身上白色里衣怔,却被突起的亮光惊了一跳。
耳边随即响起苑儿揶揄的声音:
&1dquo;馆主,咱们乱神馆生意兴隆,谈不上穷困。灯还是点得起的,不必省成这样。”
离春无奈道:
&1dquo;你这丫头,明知道我只是愿意摸黑呆着&he11ip;&he11ip;就这么闯进来,若我已经睡下了,岂不要吵醒?”
&1dquo;你何时这么早睡过?人都说你昼伏夜出,是枭的习性。本来还怪他们嚼舌头,为你不平,结果你倒真喜欢往暗影里扎。”
离春的眼中,映着摇曳跳动的橘色灯火,喃喃道:
&1dquo;你看这灯一点上,不光明亮起来,感觉也暖和多了。可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人总免不了心思躁动。只有身处黑暗之中,目不见物,寒气一点点沁到衣服里时,才算真正清醒。”
&1dquo;你也知道冷啊?”苑儿从屏风上扯下外衣,给离春披在肩上,&1dquo;夏日虽然炎热,但夜里也寒凉,真冻着了要怎么办?又是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1dquo;想一个身穿里衣,披头散,投井而死的女鬼。”
离春转过脸去,灯芯恰巧打了个突,光在她脸上猛地一个伸缩。苑儿咽口口水,肩头颤栗地一耸,回身去把门更掩紧些,恐惧却兴奋地凑上前:
&1dquo;馆主听了故事回来?快,快说来听听。”
离春便把莫成说的,一五一十转述出来,听得苑儿嘴角渐渐低垂,眉头拢起,眼色朦胧,似乎无限感伤。离春说完,沉默许久,她才接话道:
&1dquo;那位小姐死时那样装束,是不是因为她已伤透心,对世间虚荣失望且痛恨,这才洗尽铅华,走入阴间的吗?”
离春摇头:
&1dquo;我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故事本身。”
&1dquo;有什么问题吗?
&1dquo;通常,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闲来无事的平民百姓编造出来的东西,基本上大同小异。例如,吊死鬼统统舌头下垂,失血而死的一律嘴角流红,井底溺死的则是长披面。冤鬼的制服,如无意外一定是一身白色,视死法决定上面有无血迹。而且女鬼大大多于男鬼,她们带着怨恨而死,都是为情所困,一时想不开自绝的。被人始乱终弃的原因,是丈夫或未婚夫为了攀龙附凤而抛妻弃家,而被攀附的,多半是上书、中书、门下三省的最高在位者,实在让听故事的人不得不感叹:好歹也是一国之相,怎床辉级沤滩桓牡匕颜粕厦髦橥懈陡庵掷切墓贩蔚亩鳎俊?fontco1or='#eeFaee'>的3b8a614226a953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a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a
&1dquo;确实啊。”苑儿搭腔,&1dquo;平日里听来的鬼故事,几乎都是这样的。”
&1dquo;而今天的这只鬼,装扮虽然媚俗,经历却非同寻常,不但没有虚妄夸张得令人嗤之以鼻,反倒在听闻之后,让人心中因这份真实而清冷凄凉,甚至忘却了那女子已是鬼,全然不觉得恐怖,只剩下怜悯一种心思。我可不觉得,口耳相传的通俗故事,可以达到这般境界。何况,讲这故事给我听的,是一个连&1squo;恩重如山’都不会说的鲁男子,可在叙述时,却连&1squo;定国安邦、万古流芳’这种词都能出口&he11ip;&he11ip;如果不是他故意隐瞒自己的学识,那就是他听来的本就如此。”
&1dquo;馆主,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1dquo;这两个词,用在坊间传闻中,未免太过咬文嚼字,用于书写,倒还正常。”
&1dquo;你是说,这些原本是写在纸上,传扬时难免遗留下一些书面语?”
&1dquo;可是,这类的谣传,会有人刻意整理,再把它落于纸面吗?所以,我想,这故事多半是人刻意编造。会做这种事,已是匪夷所思,还记录下来让它广为流传,到底有何用意?”
&1dquo;你以为,与此案有关?”
离春神色严肃:
&1dquo;我怕的就是这个。能写出这故事的人,对人心的理解,不下于我。”
&1dquo;可是,馆主,”苑儿急切道,&1dquo;你真的以为,这便是人心了吗?你刚才讲的,女鬼那自私又绝情的未婚夫,他所说的那些话,就不会是虚伪的谎言吗?难道人真的会一开始倾心相恋,后来遇见更大的诱惑,原先的情爱就烟消云散了?”
她语音紧迫,表情沮丧,兼有孩子般的脆弱,仿佛对自己说的,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心底却明白这千真万确。
离春果然摇头:
&1dquo;我知道你想,他之后会去追求其他东西,只因为他从未真爱过!若最初情真意切,就一定可以天长地久。这样认为,确实单纯美妙。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在时光的消磨下,人总是会变的。”
苑儿黯然道:
&1dquo;这么说,我还是不信。除非,你能举出类似的事情。”
&1dquo;例子&he11ip;&he11ip;”离春沉思片刻,&1dquo;我是很想举一个,可一时真想不出来。”她闭起眼,捏着鼻上的穴位,&1dquo;别说这些了。你大晚上到我房里来,难道只为了听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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