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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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6年3月21日，带着寻果未得的失望心情，易笑梅一行一起混过了昆明机场的安检，到达重庆。就在易笑梅准备上车时，被公安人员当场抓获，从包里搜出海洛因一千二百克，经技术鉴定，毒品纯度达百分之三十五。

  1996年11月２８日，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了重刑初字（1o;，判处死刑；

  1997年1２月２6日，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川法刑二终字（1997）第38号刑事裁定书，决定对易笑梅执行死刑。

  5黎明前：凄美演&1dquo;易”成黑暗的绝唱

  最先，易笑梅并不要求留遗书。在管教干部征求她的意见时，她作出了简单的答复：&1dquo;人都快死了，留遗书来干什么？”

  那是1997年1２月下旬的一个深夜，厚重的雾气从天空深处压下来，死牢里昏黄的电灯光照着易笑梅惨白的脸。我看了看表，已近子夜，已到了昨夜与今晨的交界处了，再有几个小时，当死牢的电灯啪一声拉熄，天光欢快地射进牢固的铁窗时，死囚易笑梅就将取下脚镣手铐，由法警背棕绳了——在狱中的行话里，叫做扎鸡翅膀。

  我不愿意失去这个接触她的最后机会。

  在我看来，一个正常病逝的人都有许多话给后人留下，何况易笑梅正处于如花似玉的年龄，面对一步一步逼近的生命终点，她怎么可能真正地做到然于生死之外呢？我将她的死刑裁定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在同一份裁定书上，我还看到了与易笑梅一起被判处死刑的同案犯文武、山木的名字，此刻，他们就关押在另外的死牢里。当然，从判决书上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我是指那种&1dquo;犯罪事实”之外的关于人性演变的东西。刑事侦察只查实作案人的犯罪过程，司法刑律只核实犯罪事实，至于人性演变的东西，是留给社会去思考的。

  凄美演&1dquo;易”成黑暗的凋谢（7）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滴滴答答的钟声如一桶生命之水一样在泄漏着。我内心里有些着急起来，我明白如果失去了这个宝贵的时间，我将遗&1dquo;恨”终生。因为时间不可倒流，因为易笑梅的生命不可再生。

  忽然间，我的目光落在判决书上的文武二字上，我想了个冒险的主意。我来到关押着文武的死牢里，&1dquo;无意”地扔了一包高档香烟给他，然后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1dquo;那边关押的那个女犯，跟你是同案吗？”

  文武燃着烟，点点头。

  我又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1dquo;我看她年纪轻轻的，没想到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大毒贩。”

  &1dquo;她是什么大毒贩。”文武说道，&1dquo;她娃娃单纯得很，以为挎包里面藏一千二百克药（海洛因）像提一包冰糖走人户那么简单，哪知道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为了证明易笑梅的单纯，文武便讲了易笑梅一听到云南时，一张脸顿时笑开了花的过程，他说，&1dquo;她娃娃还天真地要我给她买&1squo;嫩’果子来当乒乓球玩。”

  我心中立刻升起一连串的疑问。我根本不相信易笑梅会&1dquo;疯癫”到把罂粟果当做乒乓球来玩，那么，她天遥地远地跑到云南搞那种&1dquo;嫩”果子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似乎找到了话题的切入口。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凌晨二点二十三分，我走进了关押易笑梅的死牢里。

  于是，我成功地听到了她和易老师的故事。

  在她虽然年轻却即将消失的全部的生命记忆里，她将易老师的惊艳与凄美如同工画一样细致入微地展现在我眼前。末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1dquo;我没有给易老师搞到那种&1squo;嫩’果子，她以后怎么办？”

  &1dquo;我想，”我慢慢地字斟句酌地说道，&1dquo;她年龄比你大许多，无论是社会经验或人生体验都远远过你，她自己会&he11ip;&he11ip;”

  &1dquo;不不不。”易笑梅立刻理解了我话中的意思，急急地摇着头，抢过话头说道，&1dquo;她在这方面真的不懂，这个我是知道的。你想，她的第一次是在那种情况下被强暴，连死活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想其他方面。等到结婚了，她又与老公各管各，根本就是守活寡，她从哪里知道呢？”

  &1dquo;那么，你准备给她留些什么遗言呢？”

  易笑梅先是低下头，想了许久。然后，她仰起脸，双手支撑着下巴，手铐在她两只手腕上闪现出死神的冷光。她说：&1dquo;我是马上要死的人了，也没有其他话可说。这样吧，当年，在鹞鹰岩，她教会了我唱知青歌。现在，你帮我写一下这歌的歌词，以后交给她——只交给她，其他什么都不要多讲。”

  这是1997年1２月下旬的一个黎明。在易笑梅低沉而忧伤的歌声中，我飞快地记录下她的歌词：

  少女的心啊秋天的云，

  时而你柔风阵阵，

  时而你惆怅满怀，

  多少个苦闷忧愁的夜晚，

  多少个欢乐愉快的黎明。

  &he11ip;&he11ip;

  等我记录完后，再一字不漏地读给她听，她点点头。我将稿纸和递到她面前，请她签字。她没有接，只将稿纸捧到面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我先是看到她的嘴唇在轻轻地颤动，继而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滴满白纸黑字的稿笺，浸得纸上的字迹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