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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相见二（第1页）

&1t;script>6萦捧一杯热茶，手心灼热烫，温热的呼吸与冷空气接触碰出一团白雾，一切气息都如此真实，深夜杀戮恍似一场噩梦，一觉醒来又宁静如往常。

可6萦知道，那绝不是梦。

碧落端来热水，“小姐，您脚都冻坏了，可怎让奴婢与将军交待……”，她红着眼圈，小心翼翼托着6萦冻僵的双足移入木盆之中，冷热交替的刺激让6萦原本纤细的双足又红又肿。

此时，6萦身子才渐渐回暖，思绪也在慢慢清晰。

死后回魂之事，她不是没有听过，但原以为不过是说书先生哗众取宠的把戏罢了，可曾想会生在自己身上，莫不是上辈子憾事太多，老天爷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来？想着，6萦自嘲地笑了笑。

“小姐……”瞧6萦又是失神又是傻笑，碧落担心得紧。

“无碍。”6萦呷了口热茶，淡然说出这二字，暗自忖度，忽然眉头一紧，又问：“碧落，这几日，二爷可有书信？”

“未曾收到……这个冬天，二爷怕是要在北疆过了……”

6萦似有似无又问了几句，更是契合了心中所想，便沉默不再说话。

宁宣二十七年初，北梁进犯，6元绍旧疾复，6康替父出征……琐事记不真切，但这些大事件在谈话间，6萦轻而易举一一对了上来，如是按照三年前的局势展，6康率军队与北梁进行三月有余的持久战后，因数日暴风雪粮草欠缺，导致边城失守，身陷北疆。

也正是这时，6家委曲求全答应了齐王郑羽的提亲，换得支援以保6康一命。6元绍久染肺疾，听此噩耗急火攻心，在女儿出嫁那日，竟长逝将军府，这也成为6萦一生之中最遗憾的事情。

父亲的肺疾，6萦从未上过心，她恨6元绍吗？恨，一直以来，她把母亲楚氏的死都归咎于父亲，如果不是他争名夺利，四处树敌，母亲又怎会惨遭暗杀？楚氏死后，6元绍一夜白头，6萦也不见得原谅他，反而愈疏远，连一声爹爹也不曾喊了。

犹记当时，大红的喜袍尚未褪下，喜堂之上传来的却是父亲病逝的消息，当如晴天霹雳，6萦才觉，自己并非想象中那么恨他，无论如何，父亲是母亲的，不纳妾不续弦，连走时，手中还紧攥着母亲的画像。

悔不该当初，父亲因为母亲的死而悲痛欲绝，可自己只是在他伤口上无尽撒盐而已，连临走时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上，6萦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大哥战死沙场，母亲惨遭刺杀，再加上父亲英年早逝，亲情对6萦而言，竟是奢侈。所以，前世6萦看着二哥6康之被掷于身畔时，对她而言，正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萦儿……咳咳……”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门外疾步走来一个身影，高大挺拔，着暗紫色云纹锦衣，更衬得一身正气，墨眸深邃鼻若悬胆，眉宇间英气非凡，举手投足都有着军人独有的坚毅硬朗，纵使一头白，也不减当年风采。

已然三年不见的熟悉面孔再次出现，6萦再做不到淡然自若，看着年仅不惑的父亲却已是满花白，自母亲死后眉目间的忧郁沧桑便未消散过。终是没能忍住，6萦愣了一会儿，起身扑到了6元绍怀中，张口却是泣不成声:“……爹爹……”

6萦从小被父亲母亲哥哥们宠着护着，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纵然嫁入齐王府，后院之争勾心斗角她也从来不屑参与。她虽出身武将世家，却是喜欢母亲楚氏那般人淡如菊的女子，在她心中，母亲便是世上最漂亮的。

在齐王府的那三年，尔虞我诈人情淡漠，6萦愈怀念起将军府的生活，想念那些最简单而真挚的感情。

“萦儿，你要学着长大，要学着保护自己……”6萦想起十一岁那年，楚氏临终前摸着她的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若是十一岁那年她真能理解楚氏的话，也不至嫁进齐王府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金丝雀，也不至至死也不明白何来一个莫须有的逆贼罪名。

四年了，自楚氏走后，6元绍整整四年都没有听到女儿叫过一声“爹爹”，这一叫倒是勾走了他的心绪，百感交集，展开的笑颜略带苦涩，他轻拍6萦的背安慰着，“萦儿，爹爹在这……”

“嗯……”6萦哽咽，自母亲走后，她一直在佯装坚强，甚至甘愿被当做交易筹码嫁入齐王府，嫁给一个自己不的人，她是想让6元绍明白，他堂堂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到头来连家人都保护不了，是多么无能！

最后，她成功了，她成功让父亲带着满满的愧疚离开人世了。可如今想起来，如刀剐般难受，她当初怎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先吃些东西。”6元绍摸摸6萦的头，此情此景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只是，如果夫人还在那该多好。

碧落见状，吩咐下去，让小丫鬟们摆一桌饭食，菜都是厨子依着6萦的口味做的。6元绍一同往常，给女儿碗里夹菜，只是这回6萦再也不是以冷眼相对，饭桌上终于找回了原有的温情。6萦吃着熟悉的饭菜，王府里的山珍海味还不及这一半美味。

饭罢，碧落递来汤药，6萦闻了闻味道，紧皱双眉，她从小便怕苦，连中药的味道也嗅不得。

6元绍见着，爽朗笑了起来，摇摇头夹杂着几丝无奈，“我6元绍的女儿竟然怕苦，萦儿，干了它，爹爹给你准备了桂花糖……”说罢，又咳了一阵。

忆起小时候，6萦一看见6元绍手中的桂花糖会喜笑颜开，但现在如何也笑不出了，听着他的咳嗽声，再过三月，是天人两隔……一时眼泪又盈了出来。

“你这丫头，作何又哭……6家儿女，不可以轻易落泪。”算6元绍严肃起来，也丝毫威慑不到6萦，都怪以前夫妻俩把这小女儿给宠坏了，再难树严父形象。

或许前世犯的错，可以这辈子来弥补。

“爹，你的咳嗽好一阵子也不见起色，还是请大夫来看看罢。”

“不过受点寒罢了，在军营里什么苦没吃过，服几贴药便可，倒是你平日多多休息，好好养病，若是再有差池，你让我怎么和你娘交待？”

“我的身体要紧，那爹的身体不要紧了么！碧落，你这去把那大夫召了来。”

“好好好，都依你。”

“小姐，我这去。”碧落觉得好生纳闷，之前小姐同将军冷战四年，关系丝毫不见缓和，如今小姐一醒认了将军，还处处护着将军，莫非真是这一摔，把父女关系给摔好了不过，这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将军体格健魄，只是略染伤寒，并无大碍。”

6萦并没有因为大夫的话而心安，有些事情一旦经历过一生的不会忘记，好似父亲的死，三月之后，父亲明明是死于肺疾，为何现在却又诊断不出？6萦被碧落搀着回房，一路上吩咐着，“赶明儿你吩咐下去，把京都有名望的大夫都给寻来，说是给我看病。”若是传出去将军恶疾，必定要引起轩然大波。

“小姐还是要……”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有此一劫，碧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这番话你切不可和将军说，听我吩咐便是。”

“小姐这都是为了将军好，奴婢自不会胡言。”

一月的飞雪越来越大，6萦站在屋檐之下，眺望远处湖面，已是结了冰，母亲最湖边抚琴，6萦至今也想不通，像母亲那般蕙质兰心的女子为何会上父亲这样一介武夫，大概也是因一个情字了。呼啸的北风卷起雪花落到6萦眼睑，融化如泪滴一般，此时的边塞，定是暴风雪肆虐吧，又想起正在北疆抗敌的哥哥，不知可还安好……

京都的大夫都被将军府寻了个遍，6萦问过的每一个大夫都道将军只是旧疾加上感染伤寒，调养休息便无干系。可6萦能察觉到6元绍的病情正在一天天恶化，还是说，父亲染的是不治之症………坊间都开起了玩笑，说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大夫踩烂了，渐渐6元绍开始避不医，他觉得6萦完全是在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