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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的关于他的这声名字,近在迟尺,却像是从很久很久的记忆中荡出来一样,那让他尘封和忘却的记忆有一瞬间像是古旧的墙面剥离掉落许多的碎片。
洋酒在杯壁之间挂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她在说些什么,他就听不到了。
他的这段放空就给了她放纵的机会,她来回反复地从他的眼皮底下给自己倒了几次,直到昏沉沉地红着脸靠在桌上。
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她醉酒后喋喋不休的话语了,他才走到窗边,靠在那儿,从茶几里捞出来一包雪茄烟。
火机蹿起一道青蓝色的火苗,他抽出一条雪松木条,凑近后那木条就被一条红色的火蛇缠绕。
他的另一只手拿起一支雪茄,缓慢地转动着,直到雪茄被充分地点燃,那雪松木条才奄奄一息。
他抬眼看她,她一动不动地靠在桌子上,毫无防备地孤身一人地来到他的船上……不对,他想了想,不仅仅是他的船,她在鸡飞狗跳的追赶中近乎半跪着出现在他面前,说让他带她走,从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开始一种没有选择的赌博。
他眯了眯眼,倒不知道,原来在这小姑娘心里,自己倒成了慈悲渡人的正人君子。
船行驶在夜里如摇篮般舒适的湄公河里,半开的窗户外面传来夏天后半夜的凉风,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丝绸衬衫靠在窗边,消散的酒意带来凉意,偶尔掀起她垂落在额头的发丝。
他料想,她这样靠在桌子上睡,多半是要着凉。
于是他没管手边还在燃的雪茄,置在一旁,走过去,弯腰,将人抱起来。
他的手微微虚握着拳,绅士手始终没有真正地碰到她身体的任何地方,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从她身体里散发出的年轻又炽热的生命力。
在他抱她去另一个房间的那几步的路程中,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很轻,像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小猫,睡着了后柔弱的身子整个都缩在他怀里。
他把她放下,盖了被子,无声地在门边站了一会,后又阖上门。这些做完之后,他才重新来到了客厅,烟灰缸里的雪茄还燃烧,落下白绸燃尽后的灰段,他走过去,揿灭它。
*
船在河面上荡了一晚上。
第二天,佟闻漓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揉了揉后脑勺。
她反应了一会,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床上,才想起来,她昨天上了先生的船。
白色床单上是她散落的黑发,她屈服于醒来后的阵阵头疼,又躺了回去,细微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像是十分轻盈地飘荡在河里,顺着行进的方向要被送到大海里去。
当然她知道,这趟船,只是顺着湄公河到入海口游玩而已,自然不会像佟谷洲那样,会冒着被风浪吞灭的危险。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原来烟烟说的是对的,酒精的确是能让人暂时地忘却一些不开心的事情,麻痹人类的感知。
她并非是不记得昨晚的事的。
她记得他给她切好牛排,记得她问他几次三番的讨要酒喝,记得他低低的呵斥她,也记得自己直呼其名的放肆,更是在依稀之间,感觉到了他胸膛里传来的温度——她就这样在昏睡之间,由他抱着,她没想过会有任何的危险。
于是她起来,走出房间,走到船舱的甲板上,船舱侍应生体贴地邀请她到景色最好的靠窗位置,她知道没有先生的嘱咐和安排,她自然是得不到这一切。
她坐在甲板的餐桌边上,穿着一身早上客房服务送过来的干净的衣衫。那是一条纯棉的穿着很宽松的白色裙子。
佟闻漓来了西贡后从来就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那样娇气的颜色不适合她奔波的生活,她总是一身黑灰,一身靛蓝,为的是那样的颜色染上多少的油渍和脏污都看不出来。
但现在坐在她周围的那些人穿着多为浅色,生活如他们那般安逸和得体、一尘不染,才配得上这样的材质和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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