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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只好靠在他身边,不停地絮絮叨叨。
讲完了小唐意的故事,宋清明的状况却没有任何好转。
也是,这些故事,他大多数已经从秦忠良的调查报告里看过,再复习一遍应该也不会有更多感触。
唐意咽了口唾沫,沉默下来,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也许是气氛合适,也许是在这个时代孤单太久,也许是心底的病魔在深夜脆弱时作祟,也许&he11ip;&he11ip;因为身边的人是宋清明,唐意在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的驱使下,再次开口。
&1dquo;我上面说的这些,你大概都知道了&he11ip;&he11ip;接下来我要说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知道,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了。”
话音刚落,宋清明有反应了。唐意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紧,短暂的意料摩擦声后,脸颊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宋清明转过头来了。
这是今晚见面后他做过幅度最大的动作,唐意有种直觉:心理医生的判断大概只对了一半。
她的确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宋清明心底留下了痕迹,但不是因为狼狈或者凄惨引起了他的共情,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别的,属于她的某种特质。
转过头,她看不到宋清明的脸,但是莫名觉得自己对上了他的视线。鬼使神差的,唐意伸出另一只手试探着戳了一下,指尖触感温热而光滑,她调整位置又戳一下,戳了好几下她才确定,自己戳到的是宋清明温热的脸颊。
因为她戳的这一下又一下,少年握住她的手也不自觉一下下收紧。唐意玩够了,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讲另一个故事。因为喋喋不休地说话,又没有喝水,唐意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丝沙哑,给她接下来讲的故事蒙上了一层晦暗的滤镜。
&1dquo;其实,那天晚上,遇见你之前,小唐意已经不在了。没人知道,在那个废弃的盥洗室,有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身旁宋清明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唐意安抚地捏捏他的手,&1dquo;然后,我来了&he11ip;&he11ip;你大概会觉得,我在说疯话,但我知道不是。小唐意的确离开了,把她的生命送给了我。而我,不是她的幻觉,我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he11ip;&he11ip;至少是真实存在过的。”
&1dquo;我出生在北平,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一岁,战争爆了&he11ip;&he11ip;你没经历过战争,大概很难理解那种感觉。文学作品总爱说&1squo;战火’这个词,我觉得很贴切。它就是一场六亲不认的火,摧枯拉朽地蔓延整片大地,在这场燎原的火下面,活着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he11ip;&he11ip;”
&1dquo;其实战争爆之前,那就已经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了,只是我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意识到大宅的外面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1dquo;你见过两脚羊吗?我见过。当时我跟着我妈去赴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小汽车里,透过车窗往外看。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一样大的女孩,她看我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眼神就像一把刀,划破了我家人给我打造的保护罩,我开始渐渐看清当时的世道有多黑暗。”
&1dquo;十六岁的时候,国内局势更加严峻。我家里人送我去欧洲留学&he11ip;&he11ip;其实,就是去避难的。在那里,我遇到了我师父。他不让我叫他师父,说把他叫老了&he11ip;&he11ip;”
&1dquo;过了三年多,国内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我回国,开始做一些需要保密的工作&he11ip;&he11ip;”说到这儿,唐意对宋清明眨眨眼,她知道黑暗中宋清明看不到,可她就是想这么做,&1dquo;出于保密原则,具体的就不跟你说啦。只不过后来,生了一些事情,我被抓进了审讯室。”
&1dquo;那时候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说是审讯,实际上就是严刑逼供&he11ip;&he11ip;”唐意感觉宋清明抓着她的手开始颤抖,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1dquo;算了,说点别的吧。”
&1dquo;不&he11ip;&he11ip;”
耳边响起晦涩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宋清明的嗓子干涩得可怕,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说出了这一星期以来的第一句话。
&1dquo;说下去。”
唐意再次转头,虽然看不到宋清明的表情,但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1dquo;好。”
&1dquo;那个审讯室啊,它在地下。我被送进去的时候是黄昏,下台阶之前,我抬头看了一眼夕阳&he11ip;&he11ip;夕阳的光是金色的,阳光下的世界真好看。可是当时我知道,也许我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1dquo;那时候的刑具可真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明刑具的人大概天生变态,啧,”唐意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1dquo;太Tm疼了,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挨不住了。你可别笑我啊,那是真的没法忍。而且,那个时候,我看不到希望&he11ip;&he11ip;希望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比活着更加奢侈的词汇。”
&1dquo;我不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也不知道我的牺牲值不值得,更不知道我们所期盼的那个未来,究竟会不会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在没有一丝光的黑暗里跋涉,你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也不知道前方是深渊还是荆棘&he11ip;&he11ip;那座名叫希望的灯塔,它到底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还是真的存在于看不见的远方&he11ip;&he11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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