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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亦是此意,李渊闻言只得点点头,表示依计行事。然而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总觉得或许是过去太过无阻,如今这种种不利,倒一齐来了。
李建成同李世民一同出了帐。见李建成要了一匹马,便翻身而上,李世民急急走过去问:“大哥这是要去何处?”
李建成道:“去近郊看看。”
李世民知道他定是要去探查霍邑地形,便道:“大哥可否让世民同去?”
李建成已一扬马鞭,只留下一句:“你若要去,便速速跟来罢。”
李世民闻言大喜,当即要了一匹马,匆匆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驱驰,很快来到霍邑附近的一片高地。此时的雨虽已小了几分,然而却仍是不断,李世民同李建成并辔而行,看着他肩背均已被沾湿了几分,心内不由得想替他撑起一把伞。
而此时李建成已然驻马,翻身而下。将马匹拴在一棵古木边,便径自走到陡崖边,默然而立,久久不语。
李世民亦是栓了马,走到他身边,但见二人面前远远可见的,便正是那霍邑的城池。城头旌旗招展,时见兵马往来,足见宋老生定是做好了应战准备。
李世民道:“大哥可想到破敌良策?”
李建成看着远方,平静地摇摇头,道:“霍邑城池坚固,又有大军驻守。纵是偷袭,又岂能那么容易?”
李世民见他神色有些黯然,便当即道:“我大军不乏精兵良将,如何敌不过他?且容我向父亲请战,定能砍得宋老生人头回来!”
李建成闻言淡淡笑了笑,“若宋老生当真肯出城迎战却是最好,怕只怕他仗着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只是坚守不出。我大军远道而来,无论是粮草或是士气,都是经不起这般消耗的。”
李世民沉吟道:“那便诱敌出战。”
“这宋老生不比当年的高德儒,”李建成微微叹息,道,“此事……还需的细细计议。”
一席话论过,二人之间便只剩了沉默。
李世民侧过脸,只见李建成侧脸的轮廓便近在咫尺,雨幕遮掩之下,竟飘渺得有些不真实。而他神色虽依旧如往常一般的平静,长睫之上隐隐挂上了水滴,发也有些沾湿,让整个人蓦地柔和了许多。
定定地看了许久,李世民脑中万千画面涌入,一时间有些恍惚。朦胧间一个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浮上脑海,便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大哥能否告诉世民,那日昏倒……却是为何?”
李建成原本只是盯着原处,满腹心思,并未意识到李世民的目光。听闻此言,应声一回头,便恰是对上了对方双眼,殷切的带着期盼的,澄澈得不加掩饰的双眼。
他微微一怔,随后仿佛才明白过来李世民问话。低头笑了笑,伸手在对方肩头轻拍了一下,道:“不过是心绞痛,并无大碍。”
虽然,是拜你所赐。
李世民偏过头,看向扶在自己肩头的手,指节劲瘦纤细,然而肤色却极为白皙,不知不觉便伸手覆了上去。那手背有些湿润,微微透着凉意,不知为何,这感觉连带着心内也一瞬变得柔软。
“大哥何时染上了这等病症,却为何不请人来医治?”李世民掌心微微用力,低着头不看李建成,声音有些低沉。
李建成任李世民将手握着,越过他的肩头望向远方的霍邑城,平静道:“在河东时早便请大夫看过了,说只能靠用药长期调理,能否根治,却是不知。”顿了顿,笑道,“说来本不过极小的病症,病发时疼一阵子便过去了,也并无大碍。”
实则同前世被亲近之人一箭穿心的痛楚相比,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建成徐徐垂下眼只想自嘲,然而这般神态落入李世民眼中却显得分外寥落。他握住李建成的手微微用力,有一霎那,恨不能将这人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拥住。
哪怕,他是自己的大哥。
然而正此时,一名小校骑着马自原处狂奔而来。马蹄哒哒,打乱了二人的思绪,不由循声望去。
那小校匆忙到了近前,几乎是滚落马下又再度爬起。张皇地跪倒在地,道:“世子殿下,二殿下,国公谴小的来此,速请二位殿下回去,说有要紧事相商!”
李建成李世民见他神色仓皇,心知定是发生了大事,也未多问,当即便翻身上马,随那小校一路狂奔回去。
回到营中,二人不及更换衣衫,便大步来到李渊帐中。只见他背身立在帐内,正端详着墙上的地图。
二人对视一眼,李建成一抱拳,开口道:“不知父亲召我和世民回来,却是有何事吩咐?”
李渊没有回头,闻言叹息一声,道:“刘文静送来急报,说突厥可汗近日同刘武周过从甚密,疑是有发兵太原的迹象。”
李建成李世民闻言,俱是一惊。
那刘武周原是隋朝鹰扬府校尉,于当年二月起事,三月称帝,盘踞马邑,素来便是依附于突厥,与之往来密切。此时李渊大军南下,倘若他与突厥联合进攻太原,其后果自是不言而喻。
李建成思量片刻开口道:“父亲,此消息可确定属实?”
李渊这才回过身道:“刘文静信中只道他将全力与突厥周旋。只是无论是否属实,我等都不可轻视。在攻取关中之前,太原便是不可动摇的后方。若失了太原,我大军便当真无回头之路了。更何况,军中诸多亲眷尚留在彼处,太原若有个一二,军心必然动摇。”
李建成听闻他一席话,隐约明白了什么,便道:“父亲可是有回撤营救太原之意?”实则他心内十分清楚,此时大军的境地,无非两条路可走:前行继续南下关中,或者后撤救援太原。
李渊道:“方才我已召裴寂等前来商讨过,他们言下之意,大都是驰救太原。”叹了叹道,“为父……也很是为难哪。”
话音方落,便听闻李世民上前一步,抢道:“父亲!此时我大军已连克数城,倘若此时回撤,便可谓前功尽弃,还望父亲三思!”
李渊沉默片刻,转向自己的长子,“建成,你的意思如何?”
李建成道:“建成的意思,同世民一样。”
李渊微微挑眉,李建成的态度,显然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然而世子之言,毕竟举足轻重,于是顿了顿,他复又开口道:“建成,说说你的理由罢。”
“是。”李建成上前一步道,“刘武周与突厥虽一丘之貉,然而毕竟不可同心协力,相互间必互有猜忌。突厥所欲,不过劫取钱粮而已,太原虽富饶,然而到底路途遥远。相较而言,刘武周所踞之地马邑,亦是富庶非法。突厥当真会舍近求远,攻去太原?此为其一。”
李渊见他刻意停顿下来,便道:“建成只管继续。”
“其二,且不论此事是否属实,却还有待商榷,然而倘若我等中途折返,于军内,则恐引起祸乱;于军外,则许教人趁虚而入。”李建成言辞恳切道,“如此内外受敌,突厥纵原本没有攻去太原之心,此刻也必将趁虚而入;而南面宋老生、屈突通二人,又岂可坐视这等良机?如此一来,我等必将腹背受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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