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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不自知的感情（第1页）

葛清琳和“张乐天”一同来到了许安的房间，看着躺在那的许安，鸿鸣一瞬间感受到了自身不受控制地想上前触摸那张脸，他对此分外恼火，即使现在自己支配着这具身体，可是竟然还是有这样下意识的冲动。

这纠结的一幕被葛清琳清楚地看在眼里，她现在不确定张乐天身上到底生了什么，所以只能一步一步试探“乐天，你这次受苦了，许安状态一直很稳定，明天你就能和她说话了。”

只见张乐天皱了皱眉，意外地冷哼了一声。这个反应透着奇怪的不屑。清琳直接用怀疑的眼神直视着他，眼前的乐天不但不躲反而以一种很无所谓的态度回应她的疑问，硬生生地丢下一句“我并不关心你们的死活。”话音还未落葛清琳一剂强效麻醉散已经扎入张乐天的脖颈处，鸿鸣肯定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眼前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用如此低级的手段放倒了……他还想说什么，但是架不住双眼沉得厉害，一会儿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力，鸿鸣一时间盛怒，直接脱离了张乐天的肉身，直冲向葛清琳，却径直穿过眼前的女人后，才现自己太激动竟然脱离了好不容易占据的身体，此时……

大概鸿鸣内心一万句“草泥马”奔腾而过！同时不由得内心腹诽了一句“这女人真他娘狠！”想来也挺有意思，原本这棘手的主，竟然就这样被葛清琳轻易就解决了。

鸿鸣既然已经离开了乐天的身体自然眼下是没有办法再回去了，原本的怒气在现自己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之后反而也不在意了，反正自己活了这么久，一直都是随性而为，直接隐了，想着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去戏弄这个不长心的家伙好了。大概连张乐天自己都不会理解鸿鸣现在对于他的心态，更多的是出于小小的报复心理与之过不去，因为这十多年被迫压制让鸿鸣很是不爽。

可鸿鸣是上古神器，若是他真的有心破坏张家对于乐天的封印其实很容易，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接受，大概他自己都没现在与乐天相处的过程中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他见证了乐天从幼小的孩童一点点长大，他一手教授了乐天那么多，他生出了一种不该是他具有的东西：感情。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具有感情，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世间是为了什么，一把剑存于世间又能为了什么呢……所以他不自知，自己正在无意识地为生存赋予意义。

那颗种子是何时种在鸿鸣的时间里呢？是夜鸿鸣入梦，只是这一夜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教授乐天剑谱，而是拿了一壶酒倒在稚嫩的乐天身边，一手拿着酒壶灌醉自己，一手拉着乐天的小手，自言自语道“不过几十年光阴，活着为了什么？”那时候鸿鸣只不过在蔑视身为人类的渺小，然而那时稚气未脱的乐天竟然奶声奶气的回了一句“你活着……我不孤单。”

“你活着……我不孤单。”这简单的几个字，鸿鸣可能从未觉得这句话不该是几岁孩子说出的话，可是那时候这句话算是把他从一个极端拉回来了吗？大概是吧，否则他想过将乐天培养成不惜毁天灭地的主宰，这样的选定人才有意义，这样的世界才能体现出他作为上古神器的价值。最终却因这奶声奶气的一句话全数变了样，他笑了笑，伸出手指刮了刮乐天的小鼻子说“那我也护你一世周全好了。”

只是这样的话……年幼的乐天又怎么会记得呢……

葛秋穆谈话结束后准备跟葛清琳说一下今晚的安排，顺道过来许安这面看看情况。推门一进屋现倒地的张乐天，一时间错愕不已，再看看在一旁处理针剂的家姐，随即换上了轻松的语气说“这么快就放倒了？”

清琳伸手按了按酸疼的脖子，这半个月来乐天他们去寻鲛人珠，许安这一直都是她一心一意照看着，其实很是疲累，又遇上乐天这么个状态回来了，她和秋穆看到的第一眼就交换了一下眼神，直观的感觉就是被上身，可是因着怀舟的讲述，所以他们判断上身的这个应该在最后关头救了乐天一命，可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以及要干什么他们都是未知。

原本清琳是个有耐性的人，这次其实是鸿鸣这语气让她有点不爽，正好手上有麻醉散就直接撂倒好了，等过了眼前这重要的时候再考虑这个作妖的主是什么东西。只是她自己都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竟然把鸿鸣给诓出来了。

随后葛氏姐弟将乐天给搬上了床，挨着许安躺着。葛清琳又给乐天做了更细致的检查，将之前未处理到位的伤口又重新做了包扎，毕竟鸿鸣就算是上了乐天的身也是知觉全无，所以不管谁给这副身子做医疗处理的时候都是一股不耐烦的态度，这回被放倒了，现在陷入昏迷状态的是乐天，自然可以得到更妥善的医治。

葛秋穆与葛清琳商议了一下今晚和明天的安排，为了保证两个人体力和精力能够顾得上，因此今晚由葛秋穆做回魂召唤，清琳全程不参与，好好养足精神，迎接明天的大考。

是夜，葛秋穆、萨芊芊以及张怀舟三人在明辉的房间里，葛秋穆脸上罩了一张青铜兽脸的面具，萨芊芊咬破了手指将几滴血液挤入葛秋穆交代的瓷碗中，不知加入了什么液体，当萨芊芊的血液滴入后，一股气韵随之诞生，越扩越大，渐渐充斥着整个房间，葛秋穆跟怀舟说，回魂召唤的时候，因着他的一缕真魂在明辉体内，在明辉苏醒前一定要克制，不能让那缕真魂回到自己体内，但是一旦察觉心脉有损，或者神思有乱，则不需强求，务必要魂归本体。

一切安排妥当，萨芊芊开始一声接着一声呼唤明辉的名字，因为几个人都是术人能看到渐渐散开的那股气韵在房间里四处游走，葛秋穆凝神静气，划指成符，口中念念“百魔隐韵，离合自然，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归！”一直在不断重复，指尖由灵气聚起的微光渐渐越来越亮，每喊一声“归”葛秋穆的额头就多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屋内混着萨芊芊血液的气韵游走地越来越快，怀舟忽然觉得时间仿佛慢慢停止了，周遭的一切渐渐模糊，他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一片黑暗，自己蜷缩在寒冷的角落，期望有人能来拯救自己，渐渐地他又听到那个呼喊自己的声音……“怀舟，怀舟，你在哪儿？”

刹那间神思清明，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十多岁的少年了，他再次看到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的明辉，心下骇然“这是要魂归本体了吗，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明辉还没有醒过来。”再次强迫自己沉浸在这个冰冷黑暗的世界里，须臾间又听到那个声音“怀舟，跟我走。”

指节分明这是明辉的手……少年用了全身余下的力气冲着拉他手的男人笑了笑，挣脱了那只前来拯救他的手掌。刹那间怀舟感觉口中一股腥气上涌，他用舌头抵住了牙齿，强迫自己将这股血腥吞到肚子里，仿佛又看到那时候站在他身后伤痕累累的明辉，拼命掩饰而下咽的动作……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如此……

…………

“你让我觉得很恶心，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递出去的砚台还停在半空中，那个整日为伴的身影越走越远，只剩下风中独自隐忍眼泪的自己。

书桌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书上被踩了很多脚印，桌子上被贴了一张纸条“妖怪！去死！离宋先生远点！”少年默默地收拾这一堆烂摊子，强迫自己不能哭出来，一点一点擦去那些污渍，可是为何这么难擦呢……

少年已经很小心翼翼地躲着人群走了，可是走在他背后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就是他，就是他，真的？”“真的？！怪不得长了一张妖孽的脸，原来这样子啊……”

“听说了吗？宋先生被问过了”“什么？真的？”“是啊，我去送帖子的时候听到主司官说了。”“都是因为那个妖怪！怎么不去死啊！害人精！”“真恶心！”

他还是那样安然温和地站在台上，脸上的笑容那样干净，轮到少年上去领书卷，学堂中瞬间开始窃窃私语，可是他依然用毫不掩饰欣慰的语气说“你这次的文章写得特别好。”说完下意识地想揉一揉少年的头，可是胳膊却僵硬地停在半空，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宋先生被除名了！”“被除名了？！”“是啊，听说有匿名举报的。”“为什么啊，宋先生多好，都是因为那个妖怪！”少年的脸上全是绝望，他原以为能熬到结业，只要能看到那个人的笑就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整个天空都呈现出暗灰色，马上要下大雨了，空气中都是压抑的感觉。那个人递给少年一支紫毫笔，终于再次温柔地揉了揉少年的头，微笑着说“这支笔送给你，要继续写出更好的文字，你很优秀，天境文坛终会有你一席之地。”少年眼中含泪，指甲紧紧扣着自己的手掌，拼命忍着哭腔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伸出手擦掉了少年隐忍下依然流出眼角的泪水，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扶着少年的肩膀让少年直视着他的眼睛“看着我，不用说对不起，更不用低头做人，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懂吗？不是你的错。”

……因连日大雨，突山体滑坡，一辆载客的马车被泥石掩埋，无人生还……

那个人说“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少年头痛欲裂，整个心都要窒息了…感觉自己掉入了万丈深渊，阴冷黑暗将他锁住…少年眼泪已经干涸了“若不是我……你不会死……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呢……”

喉咙干涩而充斥着腥气，十分想喝水，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睁开眼睛，怀舟看着周遭的一切，已经是白天了，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想到明辉，赶紧挣扎着要坐起来，忽然一个人推门而入，虽然这个人被各种纱布包裹得像个粽子，可是能看到这样的粽子自己真的太高兴了……

明辉看着满脸泪水而不自知的怀舟，内心震颤不已，一时间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