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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家帮?”叶任生来前在涟州打探过江州事宜,关于浣家帮也听过一二传闻,“听闻浣家帮的浣老爷为人忠厚仁义?”
“没错,浣老爷宅心仁厚,在江州乃是人人敬佩。就说这蒻青果吧,每年收成时,各地商贾都来争抢,剥取果仁后,那是遍地烂果,河边得有好些日子污秽不堪,浣老爷瞧之不忍,便千方百计地钻研法子,就为将那果子用起来,这不才有了如今的果干和蜜饯,”那小贩瞧着手中蜜饯,忍不住叹气,“只可惜啊,那浣老爷多年操持,积劳成疾,早早驾鹤西去了……”
听闻此言,叶任生不禁眉头蹙起,甚是怅惋,“那现如今浣家帮是何人主事?”
“是那浣老爷的长孙,浣大佬。”
“浣大佬?”
“大佬乃我们江州地界对非官家位高者的敬称,浣大佬本名浣伯忡,如今四十有二,虽不若浣老爷当年那般随和豁达,但也是个仗义之人——”
“店家,还有粉吗?”小贩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一伙不知要去何处做工的汉子吆喝着吃粉。
耽搁半晌时间叶任生甚是抱歉,赶紧放了店家去做活。自己的一碗粉也险些放凉了,急忙执起筷子吃起来。
吃过汤粉后,叶任生瞧店家锅中粉也煮完,将要收摊,便又上前询问了一番关于浣家帮的事情,随后掷下银两答谢过,和六锣回了客栈。
从那店家处知晓,浣家帮虽名上称为浣家帮,但话事者并非全是浣家人。
浣家帮帮派之所以在江州地界势众,是因此地有众多氏族齐聚,而这些氏族类似于锲达等族,属于众小族杂糅汇聚而成。加之近些年浣大佬广结西南义士,因而帮内人员错综复杂,各方都要有主事人,帮派话事者自然也渐趋复杂。
大胤疆域辽阔,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江湖行商,更是十步一规矩。晟州商队从前下江南,鲜少与浣家帮的人打交道,此番该如何去与之交涉,叶任生委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左右纠结只会愈发踌躇不前,询问过浣家帮所在方向后,叶任生便一不做二不休,上门拜访了。
上门之前,叶任生以为,既然浣家帮名声遍扬江州,起码据地会是若商会那般门庭阔立,即便不若晟州那般规模庞大,也该是门宽厅正。
不想来到才发现,此地竟是九曲巷弄,弯绕盘旋。沿途走过时,叶任生一度以为进了某处村寨,虢思等人更是几番嘟囔,声称像回到了京郊林间的草帐部落。
直至一干人被人领着过了一处窄巷,才瞧见竖门围墙的宅院。然而门檐正中无匾额,只门口挂了个“浣”字的方牌。
院内隐隐传来嘁嘁喳喳,汉子正在翻身耍棍,其中一额发飞扬的年轻人,在叶任生一踏入院门后,便飞出手中长棍,抵在了她身前,吓得虢思六锣一干人齐齐拔了防身武器。
“是男是女?”
那年轻人的随口一问,竟令叶任生心口一紧,“什么?”
“少佬,莫要无礼。”年轻人身后一体形高壮的男人斥责道。
闻声,年轻人攥着棍尾收回了手,嘴角微瘪,面上有些被扫了兴般的颓然,兀自转身回了原处继续耍棍。
见此情形,叶任生心下稍松,缓缓舒展眉头,不动声色地拂了拂外衫前襟。
那男人斥过年轻人后,却并未有与叶任生等人交流之意,只朝堂内侧头示意了下,随而转身继续舞起了长棍。
带路的小兄弟将叶任生引进大堂,朝背身立于供桌前的男人抱手作揖后,便默默退出堂外。
叶任生看向那身着蓝袍,自始至终不曾转过身的男人,躬身作揖,“晚辈见过浣大佬。”
堂内静默须臾。
“晟州人?”声音敦厚有力,虽是问话,却并无几分疑惑。
仅凭只言片语便听出了她的来处,叶任生不禁心头一震,“是,晚辈晟州人士,奉叶氏家主之命南下抢收蒻青果。”
对方仿若未闻,默不作声。
“家主交代,此番抢收之际,务必前来拜访浣大佬,倘若能促成一两桩买卖最好不过。”
浣大佬仍旧不言不语,叶任生只得继续。
“几年前,家主南下行商,曾在江州停过一日,偶然瞧见江州商户人人门前摆有——”
“且回吧。”
叶任生话未说完便被截断,颇为诧异:“浣大佬,何故不听晚辈把话说完——”
浣大佬再次打断,“晟州商会的生意,在下不做。”
“为何?”叶任生眉头蹙起。
“叶掌事,你是在愚弄浣某人吗。”
闻此,叶任生面色惶变,随即颔首谦恭赔礼,“浣大佬明目达聪,洞察秋毫,晚辈失礼了。晚辈如此,实在是愧于此前不曾拜访,礼数有欠——”
“无妨,”浣大佬第三次打断叶任生,“浣某人说了,晟州商会的生意不做。”
叶任生满腹狐疑,“浣大佬可否给个缘由?”
“没有缘由。”
浣大佬像是不愿再与之多言,捻起两炷香,于烛前燃起,“叶掌事请回吧。”
几次三番,叶任生也不好再多做纠缠,躬身作过揖后,转身退出了大堂。
离开时,院中汉子仍在耍棍,像是不曾瞧见过叶任生一行人般。只有那方才颇为失礼的年轻人,朝其投了枚满含挑衅意味的眼神。
出来时仍是那小兄弟引路,叶任生瞧着对方的肩头,蹙眉沉思了一路,愣是不知晓晟州商会到底何时与浣家帮结下了梁子。
自打自己接手商会以来,鲜少同别地帮派结仇拉怨,这浣家帮此前自己都了解甚浅,更遑论与之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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